25.五更
寂静的夜里,一男一女疯狂地相爱,而后,无声地喘息
“那天,在贤山书院,是不是咱俩重逢的第一面?你肯定早就知道我回信阳了,那天也肯定认出了我!可你,为啥当场不告诉我?”
我问小玉。我痛心疾首,却又不忍心责备。
我说:“当时那么多人,我看着都是陌生人。就是慧明,我也不过第一次见。你们那么多人,虎视眈眈。我是生人,又要认真听会,哪有心思去琢磨眼前每个人?”
“再说,打死我,我也想不到你会在书院啊!”我跟柳玉说,“如果你当场告诉我,我会多惊喜啊!何况,还有咱的女儿!就算你不能当场说出女儿的身世,就算有再复杂,那也不至于让我像现在这样狼狈,这样心碎啊!”
好多年了,我没迈进书院大门一步。
父亲在世的时候,常常带我到书院。只是,那时候我还太小, 很多事都还不能记得。除了老院长苏桐,我对书院的人事一无所知。
那天,故地重游,我并没怎么经心。书院恐怕也只是客套,未必真心希望我参乎书院的事情。——竹家已经不再是当年全城的富商巨贾,能为书院做什么呢?
到书院的时候,苏桐大师居然早已在门口迎候。我想起当年那场大火后,我在大师面前的恓惶无助,眼睛一热,赶紧趋步向前, 握住老人的双手。大师轻轻喟叹:“孩子,一晃就是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大师身子清瘦,明显老了很多。
茶祖大典的程式,大家都还记得。重点议题,是筹措经费。年长者都记得当年大典的盛况。那时候茶农们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城里的市民也几乎倾城而出,争睹大典盛况。祭拜了茶祖,大家分成两股大军,一股往书院对面东南的贤隐寺去拜佛,一股则向西朝拜车云观。随后,成群结队,散入分布在茶乡大小山间的农家餐馆,开怀畅饮,享受信阳美食。
“几十年来第一次重办茶祖大典,参加祭祖的人肯定很多,咱干脆收门票吧?”有人提议,说,“咱们在大典会场摆摊设点,给香客们有偿供应鞭炮、烧纸、香裱一应物品,还可以学习寺庙和道观,向香客们收费供应斋饭。说白了,就是经商。”
年长的人们不同意,认为读书人如果利欲熏心,有辱斯文。 双方争不出输赢。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咳。原来是疯老师,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
疯老师说:“都什么时代了,没有钱,大家喝西北风啊?咱读书人的祖师孔老先生,什么时候嫌弃过铜臭?”
这疯子说的有道理。正等他再高谈阔论几句,他却转身走了。苏桐大师看着疯老师远去的背影,眼神变得异常柔和。他说:“钟山院长,你和大家议议吧。”
一个面如满月的女子,站起来发言。这女子不过三十出头,肤色白皙,眼神沉静,脸庞俊美,气质高雅。我一看,入眼入心。问身边人,知道了她叫柳玉。
柳玉赞成收费。她举出了种种收费的理由,比如说书院房舍早就需要修缮;原来以保存经传典籍为主的图书馆,需要扩建,增添大量学术性书籍、资料。总之,书院现在转型民营大学,虽然开始收费,但家底薄弱,百废待兴,处处要花钱。
另一个更青春俏丽的女子,脸型瘦削,眼波流盼生辉,和身边几个年轻人交头接耳了一番,站起来发言,说:“咱可以借鉴外地做法,商业化运营,找个冠名方,多拉点广告赞助。”
山下的信阳城,房地产迅猛发展,义务教育学校快速增加,官办的大学也急遽扩张。书院的生源骤然减少,得到的社会捐助愈来愈少。书院的收入,开始锐减。
是的,书院不是佛堂道馆,一群活生生的人,需要吃喝穿用。这些都是当务之急,苏桐心里明白。只是,他没料到,对已经发生的改变,弟子们琢磨得如此通透。看来,很多年以来,书院的钟声就不再能叩动这里的每一颗心了;书院错落有致、不算低矮的围墙, 根本就没圈住大家的企羡红尘的目光,更不用说她们那日益纷繁芜杂的心思了。
眼前的景象,和当年,怎么这么相似?苏桐脸色平静,内心却暗流涌动。
只是,眼前的,转眼就会忘;过去的,却似乎越来越清晰。有时候,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大师甚至都要分不清过去和现实——
当年那年,书院里,有一个人的目光,既为苏桐所牵挂,又让其害怕。苏桐从那个人的目光中,看出自己心中的恐惧和向往。他担心,这双眼睛,是不是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内心。
这个人,就是女老师含英。含英老师姓李,比苏桐约大了三四岁,在贤山书院执教十年,同时做女学生们的生活导师。
贤山书院早在国人开办洋务之初,就积极响应汉口张之洞的倡 议,接纳女生入院读书。还是礼教正浓的时候,女孩子上学是石破 天惊的大事。当时的书院掌门人带着最好的信阳毛尖去湖广总督府, 正值总督大人倡办自强学堂(武汉大学前身)。张大人乘兴破例接见了邻省信阳来的著名乡绅,批讲了兴办新式学堂,倡导女学,开 化民智的意义。书院掌门人醍醐灌顶,当即热烈响应,回乡后立即践行。贤山书院从此有了女学生。
虽然男女生同校,但管理上,合中有分,女生们又有其相对独立的生活空间。年轻能干的含英老师,便是女生们的管事。含英老师因此和外界接触最多。
书院里的日子,日复一日。今天和昨天没什么不同,明天和今天,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日子流水一样流淌着,重复着千遍万遍的日常程序,掩盖了暗暗涌动的春潮。不久之后,彭院长病逝。苏桐无可推诿,接掌了书院。
苏桐是个做学问的人,志向在开启民智,教育兴国。对书院具体事务的管理,并不精到。对满院学子,他期待人人成才,要求学生们操守严正,德行圆满。竹颐等一群资助人,只管筹款,保证书院最基本的生存、运转,其他事务,基本不问。书院细碎繁琐的具体事务,他不得不更多依靠含英老师。含英的泼辣、干练,摆上了用场。两个人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表现出令人惊讶的默契。苏桐对这个含英老师,渐渐有了好感。
苏桐记得,自己正式上任那天,漫天大雪风吹残絮般撒下来, 裹的人睁不开眼。竹颐带着一群资助过书院的贤达名流,到书院恭贺。竹颐说,好多年不见这么大的雪了,这是吉瑞之兆,苏桐先生一定会顺势而为,再铸书院辉煌。一群人欢呼响应。
竹颐来的时候,带着柳淑飏。在大家的欢呼声中,他站起来, 对苏桐一拱手,说:“我今天来,还拜托苏桐大师一件事。这个淑飏,大家想必都认识。我倡导新学,女学,当从身边开始。淑飏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早些年都是我手把手教习点小学问。今天把她拜托给书院,请苏桐院长悉心教诲,期望将来淑飏也成为有用之才。”
大家齐声叫好。柳淑飏兴奋得双眼放光,赶紧过来行了拜师礼。竹颐早就备好物资,让书院大厨烹炸煎炒,取出书院窖藏多年的好酒,当即开怀畅饮。一群人喝了个酣畅淋漓,酩酊大醉,各自散去。
酒宴上,含英端着酒壶,寸步不离,跟着苏桐院长,帮苏桐给大家斟酒。含英面含微笑,不多言多语,恰到好处地衬映着苏桐。在她身边,苏桐如沐春风。
五更时分,书院沉醉在一片鼾声中。
一个影子推开苏桐先生寝室的门,揭下身披的被单,一下子钻进苏桐的被子里,滚烫的胸,捂住了苏桐的脸。
那时苏桐正在梦中,挥手送别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子。迤逦山路中,一个绝美的女子抱着一个婴儿,凄然离去。眼见那女子走远了, 苏桐正无限伤感,心中一阵揪心般地疼痛。忽然,那女子又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径直奔到自己怀里。
恍惚之际,苏桐又回到遥远日子里那个山洞中。一个美丽的、不穿任何衣服的女子,向一无所知的苏桐,展示了生命的意义。那个女子狂奔而来,但饥渴的,却是苏桐。那子女说,亲亲,我的亲啊。苏桐兴奋异常,巨大的快乐,潮水般涌来。
苏桐低低地叫了一声,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怀里,居然真地紧抱着一个女人。他吓得赶紧撒手,要叫,却被一只小手,及时堵住了嘴巴。
那女子柔柔地说:“我是含英。”
在以后无数次的鸳梦重温中,苏桐一遍遍询问含英老师:“你怎么敢那么相信自己?我如果拒绝了你,你会怎么办?”
含英浑身的光芒,被欲望之水和一个男人的性爱,滋润得晶莹剔透。又因为心里揣着一个天大的秘密,生怕自己出格之举暴露。此时的她,温吞如水。正像一朵差点儿被晒焦的花朵,终于被迟来的雨水,浸泡得浑身发胀,正将残余的青春,毫无保留地舒展开来。
含英在黑暗之中,睁大了两只眼睛,转了又转,才说:“是你的眼睛,暴露了你的过去和未来。”
苏桐问:“为什么?”
含英说:“女人的直觉吧。每次和你打照面,你都很仔细地打量我,似乎在关注我,又似乎在逃避我。但你的眼神,毫无慌张, 却只有疑问和不安。你这样的目光,表明你对女人并不陌生。你在打量我,那么,你肯定对我有兴趣,只是又在逃避我的什么。你逃避什么呢?其实还是你的眼睛在说话,因为一个人的双眼所逃避的, 不是他不屑一顾的,就是他十分重视的;或者,是他渴望已久,却不能得到的。我想,以我的美貌,还不至于被你所不屑一顾。那么,你会不会在渴望着得到?我只有一试。”
苏桐说:“原来如此。你怎么会有这样一套稀奇古怪的想法?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寂静的夜里,一男一女疯狂地相爱,而后,无声地喘息。
在不安而幸福的长夜里,含英老师压低喉咙,讲出了多年以来自己无人可以诉说的经历。
含英老家大别山南麓孝感三潭,距离信阳城不过 80 里地。她小时候体弱多病。依据当地的风俗,父母把她送到当地一座道姑观, 算学徒,也是义工,说是献身道祖,获得救赎,才能顺利长大成人。在道姑观,她不知不觉长大,直到有一天情犊初开,才看清自己过去的浑浑噩噩,看清修道人六根未净的痛苦。
她告诉苏桐,并不是所有的道姑都能摒弃私心杂念。道姑们中, 半路修道的,不在少数,相当一部分人,有过婚姻生活,体尝过男欢女爱。进道观之初,往往旧痛未愈,倒也能耐得住寂寞,时间一长,便显出夤夜难熬。于是,极少数人就蠢蠢欲动,想出种种歪门邪道。漫漫长夜里,有人自慰,有人结伴同宿,互相取悦。
含英说:“我七八岁进观,什么都不懂。道观深居大山,几乎与世隔绝。我和道姑们们同吃同住,她们,就是我全部的亲人。
“记得那年,一个冬夜,老道姑说天太冷了,非让我钻进她的被窝。半夜里,我醒了。这个年近四十的道姑,正在我身上乱揉乱摸。我困极了,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她把脸贴在我的脸上。那张衰老得与年龄明显不相称的脸,是那么烫。我吓坏了,以为她生病了。她拉过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前,让我揉捏。那一对乳房, 既不曾哺育后代,又不曾被男人爱抚,依旧那么坚挺,那么美丽, 令我一下子找到了童年的感觉。可我想不起我的母亲的形象,眼前的道姑,也并不想做我的母亲。她不断地示意我,催促我揉捏。她自己的一双手,不断地动作。我不明白她在干吗。后来,她嘴里发出母猫一样的叫声。我怕极了。时间似乎过得很慢,黑暗中,她突然叫了一声,身子抖了几抖,就慢慢平静下来。以后老道姑反复这样,我厌恶极了,却不敢不听她的话。
“到我二十岁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她在干什么。而那时,我迟到的青春,终于萌动了。我父亲病危,报信让我回去。我回到家里,见到了正为我父亲看病的乡村郎中。他相貌俊美,在我父亲病床前凝神屏气,正在号脉。我长大后第一次见到年轻男子,又这么一副高贵气质。我的心砰砰直跳,一下子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这份情怀,我没法表露。回到道观,我夜不能寐,再没有心思念经修道,甚至对饭菜也失去了感觉和兴趣。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少女怀春吧。在那种无可奈何的愁绪中, 我终于明白了老道姑所谓怕冷和生病的真相。我感到恶心,坚决地跟老道姑分开了。老道姑没说啥,眼中有些羞愧,任我任性地离去。
“可是,我一旦明白了这样的事,就不能超脱。欲望一把抓住了我。我心中的平静,被老道姑和俊美郎中搅得一蹋胡涂。长夜之中,我身不由己,学起老道姑的办法。但我没有尝到乐趣,反而觉得十分罪过,只好作罢。
“我找个理由回家,装着不在意地打听那个郎中,才知道他刚刚娶妻成家。我的梦破灭了。俊美郎中凝神屏气的神情,成为我的回忆。我只好死心。
“我没法再在道观待下去。我也没法回家。就来到信阳城。正好贤山书院聘请女老师。能读书识字的女人不多,我就到了书院。
“我已经从此心死。不想,你来了。我又被你闯进心里,从此再不能超脱。你一进书院大门,我就看见了你浑身的光芒。以一个女人的直觉,我当即料定,这个书院未来近百年的命运,会掌握在你手中。甚至,我自己的命运,也在你这个刚刚入门的男人手中。” 苏桐听得惊心动魄。在以往不能入梦的暗夜里,他只是被自己的欲望之火煎熬着,也曾想象着和任何一个他所认识或不认识的女子,能够有片刻的欢娱。可是,他真的不曾想到,夜的另一头,在天下的无数个角落,甚至这个书院的另一厢,也有那么多人,同样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那么,这个世界里的每一张面孔,都应该重新审视了;每一双眼睛,都应该以另一种眼光去读了。苏桐想。
比如说含英老师。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子,自己过去只看到她的严厉,她干练的才能和冷若冰霜的面孔。黑夜之中,她却那么热情奔放,柔情万丈。躺在自己身下,又是那么的焦渴。
比如说自己,这个千年书院现在的一院之长,在白天,留给人们的印象,沉着稳重,笃信虔诚。可是,在夜幕的掩护之下,却是这样的魂不守舍。
那么,其他人呢?他们之中,到底还有多少读书人,是像过去的自己一样心静如水?
“那书院到底能不能经商挣钱?” 年轻的老师们追问。
年轻人多执着于自己的内心,没人去注意面前这个百岁老人的内心。老人面目总是那么平静,皱纹深刻得像他百岁的思想,却很难看出他的喜怒哀乐。哪个年轻人会想到,老人平静之下,居然有这么风花雪月的回忆?
年轻人打断老人的回忆。他们再次催问。
大师没有回答。多少年来,他醉心教授学生,希望国学中的精粹,能传播传承。他从发蒙私塾,思想基础是儒家经典;年轻时迷恋,西学科技,漂洋留学;后来,转习哲学,追寻人生要义。仔细比较了中西哲学之后,他认为,就实用性而言,西方科技领先中国, 先进程度甩了中国几条街。但是,科技促进、引领人类整个文明进步,却忽视了人的内心。就个人而言,儒家的修身养性,才能最终成就心性,完善人格。中华要自强于世界民族之林,师夷长技是必须,发展科技是要务,但观照内心,修炼自我,更不可少。那个时候,新文化运动勃兴,学界、思想界的巨擘大师,都以批判传统文化、摧毁封建桎梏为重任。在民主、自由和科学的大旗下,砸烂孔家店是最时髦的潮流。
父亲对他第一个爱人的鄙弃,他铭记在心。传统儒家大家长根深蒂固的门风观念、婚配价值,让他人生第一场爱情,灰飞烟灭。他挚爱的女人,肚子里带着他的骨血,因为父亲的态度,伤心而别, 一去不返。他是封建糟粕地地道道的受害者。
可是,他并没有把自己命运这笔账,都记挂在封建传统这个时代共同的仇寇上。中国文化的母胎,就是儒家文化。所谓封建流毒, 并不等同于儒家文化。儒家文化的博大精深,无可替代。儒家经典对人性的磨砺、教化,对君子风骨的要求,对个人人性、人格的塑造,根本方向是对的。他始终认为,中国文化天人合一思想,从根本上解决了人和自然的互动关系,比西方文化传统,更胜一筹。短时间看,西方科技领先了东方一步;但最终,人类最终的命运和归宿,恐怕还是需要从东方文明特别是儒家、道家文化里寻找答案。
但是,他没有逆流而动的勇气。他也不想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世界的喧嚣。内心再多想法,只能锁在心里。他选择退避一隅, 杂糅中西文化,居间调和,传播西方科技,弘扬国学哲理。他相信, 未来理想的人类,应该是掌握了科技、具有科学精神却又有传统中国君子精神内核的新人。或许他做不了他理想中的新人,但他可以尽毕生之力,塑造、培养这样的新人。
也正是抱了这样的情怀,这么多年来,他才一直疏于管钱理财, 财富观念寡淡。反正身边不缺操心书院经营的人,他只要传道授业就好。
可是,书院的年轻人,能理解他吗?
疯老师笑嘻嘻地说:“师兄,你还没有看穿孩子们的心思?他们其实都盼着多挣一点钱。这个世界上,色戒是最难守的,而金钱的光芒,同样可以刺破一切。你看眼前弟子们的眼色,多像金子的颜色?再说,弟子们要挣钱,也并非都为自己,很多人其实真地在操心书院的生存和发展。如果阻止他们,也只能拦住他们的人,而拦不住他们的心。”
这番话,逻辑清晰,道理明白,毫无疯癫迷乱。年轻人拍掌叫好。
钟山院长起身,说:“破例做一件事,肯定有风险。可不冒风险,咱也没更好的办法。再说,对咱们而言,就是观念革新的问题, 即便做不成,书院也赔不了啥。顶多,是让人嘲笑咱贪钱爱财穷疯了。大师,这件事情,我来担当,让大家尽管大胆试试吧?!”
苏桐点头,说:“你当家吧!我是老朽了,帮不了你们。凡事,得靠你们自己啊。”
整场会,我安静地听着。对书院来说,我是个外人。我想,他们请我来,不过是走个过场。那么,我也没必要多说。出于礼貌, 我认真地倾听着。
最后,我接到钟山院长安排的任务。钟山说:“竹喧老师是国家级专家,和全国文化教育界名家交往多,拜托您多费心,代表书院邀请一下和书院有过渊源、交往的文化、教育名家,回信阳参加大典。”
这任务不难。我当即表示,一定会尽力做好。
会场里,有一双明眸,和我的眼睛一碰,旋即低头躲开。
这眸子似乎会说话。这不是那个眼波流转的俏丽女子吗?她的眼波盈盈,深如秋水,波纹里的内容,是啥?
那个叫做柳玉的女老师,似乎也多看了我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