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四点，李翠莲就俏摸摸起了。
昨天柳棉回来的时候，衣服破了，又是灰又是泥，铁定是跟人打架了，但柳棉没说她也没问，柳棉身上没有伤，她从小看大的孩子，自然知道是个好的。
她给柳棉修补好了衣裳，就开始和面打馅儿，蒸馒头蒸包子，炸油条。
柳棉干活也不含糊，嘴里咬着包子，帮李翠莲卖光了两屉馒头，包子。
“棉棉上学吧，别老迟到，老师该不高兴了。”
这个年代，老师可是个人人敬畏的既神圣又光荣的职业。
柳棉想起她的班主任吴老师，心里冷笑，答应着，三两口将包子塞进嘴里，背上书包就往学校跑。
若是她没记错，今天就该出成绩了，对于她的试卷，柳棉信心满满，就是不知道吴老师会不会信守承诺，兑现赌约了。
她心有所想，忽然撞上了一堵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抬头一看，正对上肖磊乍现惊愕的眼，还没等她说话，小胖子已经小跑着离开了。
“前儿还是女战士呢，今儿就弱柳迎风了？”
声音清朗，柳棉抬头望见一双带笑桃花眼。
赵景怀将人扶起来，就跑走了，根本没给柳棉说话的机会。
柳棉看他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汗巾，应该是出来晨跑的。
听说这条街，最近新搬来了一户人家，姓赵，也许就是他家。
现在也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柳棉估摸着自己快迟到了，也顾不得那么多，拍了拍身上的土，拼命向学校跑去。
果不其然，她又迟到了。
在吴老师阴沉的目光下走进教室，才发现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她，惊愕，狐疑。
“这次考试的成绩很不理想，我们班很多同学成绩下滑了一大截。”卷子落在讲台上，掀起的粉笔灰直往柳棉脸上飞。
有记得柳棉和班主任赌约的好奇者，“老师，咱班第一是谁？”
吴老师的脸色越发的黑了，将卷子扔给同学，直到发完了，仍旧一言不发。
“柳棉，你站起来。”吴老师站在柳棉的桌子旁，“柳棉，若是你坦白从宽，老师给你宽大处理。”
坦白什么？
数学一百，语文九十九，英语一百，其余科目也只是减了不多的分数，柳棉不明白她应该坦白什么？
“你进班成绩中下游，短短两个月能一跃成为第一？老师念你是初犯，只要坦白，不予追究。”
吴老师义正言辞，眼里的鄙夷却是显而易见，他打骨子里看不起这些农村出身，又小家子气的学生。
全班同学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多人以为，柳棉不过是一时大话，成绩出来肯定要给班主任求情的。
“老师为何一口咬定我舞弊？亲眼看见我抄袭了？”柳棉身板挺的笔直，神色坦荡，“吴老师你拿不出证据就是污蔑！就是闹到校长那，教育局我都要为自己讨个清白。”
吴老师脸色发黑，他自然是拿不出证据，又听柳棉说道，“吴老师，当日你我对赌，若是我考了全班第一，你就当着全校师生面，给我道歉。”
“你这些农村出来的学生，牙尖嘴利，目无尊长……”吴老师指着柳棉的鼻子，激动地脸色通红，再说不出话来。
“有教无类，是不是只有给老师贴脸上，您才能明白？”说完，柳棉不管吴老师的脸色就坐了下来。
吴老师尬在原地，上不去下不来。
“老师我期待，您的公开道歉。”柳棉抬着头，笑颜如花。
吴老师阴沉的瞪着柳棉，“顶撞老师，没有教养，还有脸要尊重？是，我承认，这次的确没抓你一个现形，柳棉，下一次我不会让你抄到！”
吴老师一口咬定柳棉抄袭，不过是想保全颜面，至于追究柳棉的责任，自然是没有底气的，他讲完课，作业都没留，就走了。
课后，同学们将柳棉围在其中，有些是想知道柳棉是不是抄袭的，有些则是关心柳棉是用了什么法子成绩提升的这么快。
“不好意思，我姥姥等着我回家帮忙，不聊了。”
柳棉实在不爱听小孩子们叽叽喳喳，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跑了。
“肖磊，你看柳棉小人得志的样子，咱们吴老师可不是吃素的，早晚有她好果子吃。”
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姑娘叫林依依，及脚踝的连衣裙红彤彤，正恶狠狠的瞪着门口，她以前总考第一的，这次不仅不是第一，还被柳棉甩了四十多分。
小胖子没应声，背了书包急匆匆的跑出了校门，他跟着柳棉到李翠莲的馒头店，小铺子前面围了一堆民工，乱哄哄的，不知道还以为聚众闹事。
隔着人群老远，能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即便吃惯了大鱼大肉的肖磊也不禁流了口水。
“小妹妹，给叔叔一盒豆角腊肉的盒饭。”来的大多是附近工地干活的，平时舍不得花钱，李翠莲的小铺子上卖的盒饭两块钱，米饭管够，一传十，十传百，生意出了奇的火热。
柳棉擦了头上的汗，“不好意思，今天都卖完了。”柳棉怕人不信，翻转空箱子给大伙看，人群这才渐渐退了去。
李翠莲满头大汗，笑的合不拢嘴，一张张点着抽屉里的钱，“棉棉就是姥姥的福星。”
柳棉扫了一眼钱匣子里满满的钱，虽然数额不大，心里满满的成就感，再苦再累都值得。
“姥姥，我们就关店吧？”
“关什么店啊？”忽然头顶传来柳杰阴阳怪气的声音，“今儿赚的不少啊。”
他早就窝在角落等了多时，看到李翠莲的生意这么好，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抢走钱匣子，把店也占为己有。
“管你什么事！”
柳棉刚想拦，就听“砰”的一声，柳杰直接将一块砖头摔在柜子上，“这都是我的钱！”
说着，大手向着抽屉过去，李翠莲反应不过来，一不小心被抓走了一把。
钱上面还带着娘俩汗渍，钱匣子被柳杰抓走了一个大坑，李翠莲心疼的直喊，“抢钱啊。”
“老不死的，别胡说不道，这都是我该拿的，不然你死了谁愿意给你端牌位。”
柳杰数了数钱，快二十块了，毛票居多，他皱起眉头，手掌向上伸到李翠莲眼前，“好歹我叫你一声姥姥，再给点，前面新开了游戏厅，我跟朋友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