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八點。
鬧鐘響起。
舒景醒了過來。
為了扮演好合格乖順的妻子,她提前設了鬧鐘。
宿明風早已不在三樓。
她洗漱完下樓,便見到了陳管家。
陳管家告知她,宿二爺在等她用早餐。
吃早飯時,舒景向他提出回賀家收拾東西的事情。
宿明風表示她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行程。
前提是帶著阿燦。
阿燦在他們新婚的第二天,被宿明風派給了她做私人保鏢與司機。
一路上,他像個機器人一樣,任由舒景使喚。
回到賀家時,父親賀萬林與母親黎彤菲早已將她的行李都打包好了。
想來是,提前收到了消息。
魁梧強壯的阿燦與賀家的人幫著她搬好了幾個行李箱。
舒景自己,揹著一把吉他下樓。
父母和鬱鬱寡歡的賀聿森,坐在一樓的會客廳裡。
黎彤菲看向她,“婚禮的事情,宿二爺怎麼說?”
舒景說:“我還要上……上學呢,婚禮沒……沒必要大操大辦……”
有時候,她一句話說得太慢太久,總能從他們臉上,察覺到一股不耐煩。
黎彤菲皺起眉頭,“那怎麼行,我們賀家與宿家聯姻,婚禮一定要是整個金港最盛大的,賓客的伴手禮都得上萬。”
父親賀萬林倒是泰然自若,“律師那邊都弄好了,婚禮不用急,九十九個億的禮金,他反正是答應了。”
一聽這個鉅額聘禮,賀聿森就來脾氣。
他猛地從沙發上站起,對著親生父母吼道:“你們有完沒完?聯姻?說得那麼好聽,你們真的在乎過淼淼過的什麼生活嗎?”
作為男人,賀聿森深知什麼才是男人的品性。
溫文爾雅的宿明風,從來都不是外人眼中的謙謙君子。
他花這麼多錢,娶個賀家的小結巴回去,誰知道他會做什麼?
背地裡說不定,一堆見不得人的怪癖。
他可以對他去禍害別人感到無所謂,但淼淼是他的親妹妹。
賀萬林不耐煩地將手中的雪茄摁滅,“聿森,婚現在都結了,你還沒有鬧夠?!”
時代不一樣了。
賀家這幾年來,財報連年走低。
開闢新賽道,與時代接軌,都需要一大筆本錢。
賀聿森最近總是出差,離開金港,何種原因,他們可都清清楚楚。
他知道父親的意思,但始終,不忍將親妹妹推入那種境地。
金港光鮮亮麗的上流社會圈子,什麼變態都有。
賀聿森一臉苦相,“我說過了,我會搞定所有的事情,你們為什麼就是要逼著淼淼去犧牲!”
父親怒目而視,“等你,要等多久?我們做這些,還不都是為了你,為了賀家?!”
他們一片苦心,從始至終都是為了這個兒子。
賀聿森深吸一口氣,憤然開口,“是你們的賀家,不是淼淼的賀家。”
他對自己的父母,大失所望。
舒景不願意見他們針鋒相對,喊了一聲,“哥哥!”
她將吉他交給阿燦。
阿燦拿了東西,默默離開,對吵鬧的一家人視若無睹。
舒景走到正在氣頭上的父親身邊,“爸爸,你們別……別吵了……”
賀聿森見到自己的傻妹妹,都被父母逼到了這個地步,還是溫柔以待,心中更是惱火。
他走上前來,就要拉她離開,“淼淼,你跟哥哥說真心話,你別怕他們,實在不行,哥哥就帶你離開金港,什麼賀家,宿家,都滾一邊去!”
這種父母,他實在是忍無可忍。
一聽他竟然要帶著女兒離開金港,賀萬林又急又氣。
他從沙發上起身,就要推搡自己態度強硬的親兒子。
“你真是翅膀硬了,公司才到你手中多久,就這麼跟你爸作對!”
賀聿森也是氣血上頭,一副有本事就打一架的態度。
舒景嚇壞了,真怕他們打起來。
哥哥這種急性子,何必再為自己受一身傷呢?
他雖說在家中受寵,但自小到大,賀萬林對他動手,也偶爾有之。誰讓賀聿森就是這麼個喜歡找打的脾氣呢?
舒景明白,這就是賀家的教育理念。
長子被委以重任,要好好教育,女兒要做的,正是恰好的犧牲。
賀家何曾虧待過她呢?
父親母親打過哥哥,可都不曾打罵她。
賀舒景,註定要償還這份生養之恩。
“聿森,你幹什麼?!”眼看這父子倆劍拔弩張,黎彤菲也緊張了起來,“賀萬林,你也住手,不許打我兒子!”
舒景慌慌張張地拉了爸爸和哥哥一下,“爸爸——”
氣頭上的兩人一陣推搡。
一個不慎,舒景站立不穩,被一隻手臂推倒。
咚得一聲。
她的手肘重重撞在了茶几上,而後無力地栽在地板上。
黎彤菲嚇得大喊,“淼淼!”
賀聿森頓時也臉色煞白,趕忙過來扶她,“淼淼……”
舒景藉著哥哥的勁兒站了起來。
她顧不得手肘處的鈍痛,看向憤怒之中的父親,“爸爸……別打……打哥哥……”
賀萬林收了自己的情緒,過來關心起了她的傷勢。
她可是宿明風的“東西”,碰壞了就糟糕了。
舒景看著一臉難受的賀聿森,又一次表示,“哥哥,我是願……願意的,你別再……再管我的事情了。”
賀聿森長嘆一口氣,終是無可奈何。
一場家庭鬧劇,總算到此為止。
……
出了賀家前院,阿燦已在車邊等候。
因為後座放了兩個行李箱還有吉他,他給她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舒景坐上副駕駛座椅,疼得小臉蒼白。
她抬起手臂看了一眼,一塊淤青出現在視野裡。
“請繫上安全帶。”阿燦沒什麼語氣地開口。
她應了一聲,“哦。”
而後,匆忙繫上安全帶。
無意識的,又揉了揉自己的手肘。
大約,需要上一點藥。
那樣可能會好得快一些。
阿燦的車開得很穩,像他的人一樣,執行著某種設定好的程序似的。
舒景回想起父母剛才說起的一些話。
他們,好像是說,宿明風答應給出九十九億的聘禮。
這個價格,大概是賀萬林與黎彤菲開的。
可宿明風,這麼好說話嗎?
九十九億對他而言或許不夠多,但肯定也不少。
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
九十九億買一隻感興趣的小鳥……
舒景左思右想,覺得自己還是得問問他,幹嘛要和自己結婚。
她決定,趁此機會,旁敲側擊地,從阿燦這裡,打探一下宿明風的情況。
“那個……燦……阿燦,你叫什麼名……名字……”
她略顯靦腆地開口。
阿燦開著車,無波無瀾地回著,“黃成燦。”
舒景喃喃自語,“好耳熟……”
回憶湧入腦海,她一陣恍然大悟。
“哦……我想起……起來了……”
四年前,拿下世界賽最重量級的金牌,同時名震金港的格鬥場之王。
就叫,黃成燦。
這個阿燦,大概就是她記得的黃成燦,那時候她還在上高中。學校裡的男生,都在討論這件事,他們對他在格鬥賽上的英姿,各種羨慕嫉妒。
舒景本想和他搭搭話,問一下宿明風的事情。
現在根本沒法開口了。
對黃成燦這種強壯的人來說,捏死她跟捏死小螞蟻似的。
她終歸有些心虛。
畢竟自己說話不利索,父親和母親,有時候都會覺得不耐煩。
更何況是阿燦這種人。
“你是那個……冠……冠軍……”她輕聲說著。
阿燦應了一聲,默默開車。
舒景訕訕地低下頭,拿起了手機,悶聲不吭。
她找到了新加上的宿明風的聯絡方式。
APP上,他的頭像是一片空白。
對話窗口乾乾淨淨。
他們還沒有任何聯繫記錄。
舒景的頭像,就是她自己的照片。
剛上大學時,黎縱和黎蘅,在大學校門口給她拍的。
不知不覺間,又點開了她和學姐的聯繫記錄。
她抿著唇,默默放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