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的日子,天气正好。
舒景同宿明风一起,回了一趟宿家。
贺万林与黎彤菲也赶了过来,算是两家长辈相约再聚,不那么正经地商议一下婚事。
又回到宿家公馆,舒景不免有些紧张。
经过后院时,蝉鸣不断。
舒景望向远处,明亮的阳光铺满草皮的高尔夫球场。
她想到,一会儿要见他父亲,问了一句,“宿家、是不是有、有什么规矩?”
宿明风淡淡地说:“没什么规矩。”
而后,顺势来牵她的手。
他补充道:“我就是宿家的规矩。”
舒景一阵语喑。
“而你永远都不用遵守。”宿明风见她不语,又说。
她微愣,只觉掌心温热更盛。
黎蘅小表姐说过,男人都惯会哄人,尤其是在没有得到女人的身体之前。
她不懂那些,她只是对他的柔情陷阱,感到害怕。
宿家公馆一楼的一间会客茶室内,站满了衣着得体且统一的佣人。
茶香四溢。
早早养生的宿乾慈正和贺万林,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时不时感叹一下人过中年,时光易逝。其实他们俩,身体都很好。
黎彤菲与徐丽烟坐在他们对面,两人看上去也关系很好,有说有笑。
后辈们今天并未到场。
宿明风牵着她的手进来,一众佣人保镖颔首。
始终没什么表情的巴颂适时地留在了门口不远处。
茶桌正北的主座,空空荡荡。
舒景还在想着,自己一会儿是不是要给公婆沏茶,宿明风已带着她,大步走过众人,坐在了朝南主沙发上。
一时间,会客茶室内的佣人脑袋更低了。
气氛,短暂的凝肃。
她愣愣的,一度紧张到不知所措。
只是,他一直牵着她的手。
右手边的宿乾慈笑了起来,“明风啊,你来了!”
“父亲。”宿明风笑着应声。
宿乾慈仍旧讳莫如深地笑着,“我们今天可没等你了,你不会见怪吧?”
“父亲说笑了。”宿明风还是坦然自若。
舒景知道贺家比不了钱权两盛的宿家,也知道宿家论及财权真正的主人,已并非宿乾慈,但他不管怎么说,也是宿明风的亲生父亲。她所始料未及的是,宿家家主这一身份,会远在其他之前。
怪不得,宿明风说,他就是宿家的规矩。
怪不得,徐丽烟一家见到他便毕恭毕敬。
这位曾叱咤风云,名号响彻整个金港的前任宿家掌权人,宿明风的亲生父亲,在他面前,气势都得弱三分。
只能说,她实在是,不够了解宿家。
也实在是,不了解宿明风这个人。
宿乾慈看向拘谨的她,一脸和善地夸她,“淼淼,越长越漂亮了,老贺,你们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贺万林笑着,谦虚地摆摆手,“哪里哪里,我们淼淼能被宿家看上,是天大的运气罢了。”
宿明风转头,目光柔和地看她,温声问道:“想喝什么?”
舒景怔了怔,有些迟钝。
她还未来得及回话,黎彤菲便随口说着,“我们淼淼,喜欢喝可乐。”
舒景有些不好意思,“都……都可以的……”
哪有这种场合,还喝可乐的。
好像她是个小孩子似的。
宿明风说:“景景喜欢最重要。”
徐丽烟悠然起身,连忙吩咐佣人去准备可乐,顺便还问了一下舒景,要加多少冰。
黎彤菲露出满意的笑容。
看来,淼淼很是讨宿二爷喜欢。
不论是哪种喜欢,他们贺家,都亏不了。
很快,加冰的可乐被端了上来。
徐丽烟亲切地笑着,从佣人手中接过,递到舒景面前。
舒景道了谢,自顾自地喝了两口。
徐丽烟起了话头,“今天主要是两家人商量商量,婚礼的事情……”
关于大操大办的盛世婚礼,舒景早就跟宿明风说过了,她还有学业未完成,不必操之过急。于是在不那么冗长的商议之中,他们决定在她毕业之后,择选良辰吉日,举办婚礼。
在这段时间里,婚纱设计可以先挑选几款满意的。
至于尺寸,到时候都可以修改。
她就算吃胖了,怀孕了,都无所谓。
婚礼策划也先做预案,一切以舒景的喜好为要求。
舒景对这些,都没有什么要求。
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他办婚礼。
在婚礼之前,她贺舒景该做的,都一定已经完成。
……
其乐融融的商议结束。
或者说,表面上其乐融融的商议结束。
黎彤菲拉着女儿去散步,说起了母女之间的“贴心话”,男性止步的贴心话。舒景被母亲带着,一路沿着高尔夫球场慢步走着。
宿乾慈与贺万林的高尔夫球场观光车在几十米之外。
“淼淼啊。”耳旁,黎彤菲语重心长地喊着她的小名。
舒景回以温和乖顺的微笑,“妈妈。”
黎彤菲嘴角笑歪,止不住内心的高兴劲,“你如今嫁给了宿二爷,是你的福分,当年那个风水先生算得准呐,我们淼淼,就是大福星……”
舒景干笑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贺万林与黎彤菲眼里,风水气运是最重要的东西。
他们始终认为,当年那个给儿子与女儿取名字的风水先生,是金港最好的大师。可惜,大师已经过世了,黎彤菲回想起来,不由得惋叹。
还好,大师算来的福运,已经足够。
她悄声问女儿:“妈妈想问问你,你给他了没有?”
舒景一脸茫然,“什么?”
黎彤菲意有所指地说:“就是,你的身体……”
她这才会意,有些脸红,“没、没有……”
黎彤菲听罢,略显失望。
但很快缓和过来。
黎彤菲又一脸郑重地对舒景说:“妈妈是想告诉你,你年轻不懂事,乖顺听话,可能不懂男人,没什么对付男人的手段,你也搞不定他这种男人,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怀上宿家的孩子,学校的事情,你就别放在心上了,你休一两年生个孩子,也不影响,生下宿家的血脉,这才是头等要紧的大事,几十年前的二太太,为什么能赢,不就是怀了孩子?一下子母凭子贵了……”
“知道了,妈妈。”舒景掩下心头的不耐烦,不着痕迹地打断她的话,“哥哥最、最近还好吗?”
黎彤菲想起自己的逆子,眉头微皱,“他还是那样,心情不好。”
不过,她迅速意识到,现在不是讨论贺聿森心情好不好的时候。
黎彤菲说:“你过得幸福,他心情就好了,况且,好不好,公司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做。”
舒景乖顺地应声,“嗯。”
也是,她过得好,哥哥心情也会好。
倘若哪一天,她突然死了,哥哥大概,也会是最伤心的人吧。
这大概,是她最不能放心的一件事了。
黎彤菲思索着,忽而又讳莫如深地说了起来,“妈妈知道,你还不太能适应现在的身份,可那么大个公司,适应新时代,就是需要转型,做什么都需要钱。你爸爸和我这些年也不容易,你哥哥更是身负重任,你在我们家,我们也没亏待过你,就当帮帮我们,帮帮你哥哥,将来你若是在宿二爷这里受了委屈,也多忍让担待着,你明白,妈妈的意思吗?”
言外之意就是,宿明风打她,她得忍。
舒景挤出一抹笑容,还是乖巧地应着,“嗯。”
“好孩子。”黎彤菲大松了一口气,她微笑起来,颇为宠溺地抚了抚女儿柔软的长发,“妈妈知道,淼淼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舒景保持着柔和的笑容,满脸都写着“乖巧听话”。
从小,她不就是如此吗?
乖顺,听话,对谁都没有害处。
为什么,这么听话呢?
因为在他们眼里,笨蛋贺舒景,其实从小就知道,不听话的她,在贺家的处境更糟糕啊……
不乖巧,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