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景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种问题,“我……我……”
好像,说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太违心。
他伸手扣住了她的下颌,动作很轻,但吓得她发颤。
“对……对不起……”她慌了,只想道歉。
对不起,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要怎么答。
对不起,她不懂得怎么让他高兴。
宿明风轻哼一声,松开了她。
他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舒景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一阵无奈。
她知道,自己不懂得如何讨人欢心。
如果她会的话,贺家与黎家的长辈,也不会都说她是笨蛋了。
算了,惹人嫌就惹人嫌吧。
反正她早已习惯。
–
一场不欢而散之后,舒景黯然叹息着,回到了三楼。
她打开电视机,犹豫再三,还是给黎蘅小表姐发了消息。
问她有没有什么哄男人高兴的办法。
宿明风好像是生她的气了。
可她并不清楚,他在气什么。
就因为,她不能说喜欢他吗?
对此,舒景感到很矛盾。
半分钟后,收到消息的黎蘅给了发来了好几个没有封面的视频。
舒景窝在沙发上,点开——
女人的浪叫声就传了出来,一丝不挂的男人与女人在她的手机屏幕上做着令人羞耻的事情。
舒景吓得面色一白,仓惶地按着手机的音量键。
迅速静音,关掉视频。
她给黎蘅发了个愤怒的表情过去。
黎蘅回以一个坏笑。
又羞又恼的舒景面红耳赤。
她把手机扔在一边,看起了综艺节目。
尝试着利用电视的声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然而方才,惊鸿一瞥,已在她的脑海里生根发芽。
她觉得头晕目眩,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扰乱着她。
最终,都会变成宿明风的那张脸。
都会变成他的那个问题。
她就,没有一点点的喜欢他吗?
舒景抱着脑袋,眉头紧拧,苦恼非常。
与其说没有,倒不如说,她根本就不敢去喜欢他。
她没有办法,去赌他这种男人的感情。
既如此,倒不如永不动念。
舒景痛苦到满脸扭曲,对于电视里的综艺节目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她趴在沙发上,接连呜咽着。
宿明风、宿明风……
他说他喜欢她,他娶她是因为他喜欢她。
再如何不信,这句话,也还是成了她脑子里的病毒。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厨师做了晚餐,但舒景没有下楼来。
宿明风打电话给舒景,无人应答。
舒景的脑子乱成一锅粥,早已忘记了时间。
她趴在沙发上,一个劲地胡思乱想起来。
直到,宿明风找过来。
她一见到他,又想起了那两人交缠的小视频,慌慌张张地扯着毯子,盖住了自己半张脸。
他坐在了她身边,“景景。”
她没应声,脑袋里嗡嗡的。
全是,有颜色的画面。
他轻轻拉了拉她身上的毯子,“是不是生气了?”
都怪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太着急了。
舒景只觉得这问题很古怪,“没……没有……”
他思索着,“是因为花的事情?陈芸跟我说了。”
她忙说:“不、不是的……”
声音隔着毯子,有些沙哑。
宿明风还是想拉开毯子,“景景,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买玫瑰花。”
她这样闷着自己,不太好。
躲在毯子下的她愣了愣,而后忙摇头,“不……不用了,我不……不喜欢的。”
越来越,奇怪了。
怎么好像生气的是她,而不是他?
她明明刚才还在想怎么哄他来着。
他竟然,一直在迁就她的情绪?
舒景心跳有些失常。
宿明风一把拉开毯子,将她抱了起来,“我的确,不喜欢玫瑰花,这花,被那么多不懂爱的人来表达自己那浅薄的感情,虚浮且俗气,配不上你。”
她脸好红,怕他看见,索性缩进了他怀里。
他沉浸在自己的解释之中,轻声细语地说着,“景景,我要罚阿灿,是因为他怠慢你,你明白吗?”
阿灿被指派给她,却如此不懂事,他得让巴颂他们明白,这是多大的错误。
舒景有些迟钝地想到,“你、你这是,在、在哄我吗?”
他低头看她,这才发觉她的脸好红。
宿明风微微蹙眉,似是忧心她发烧,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与脖颈。
体温正常,但脸有些烫。
他忽而扬了扬唇角,“景景怎么羞成这样?”
“你……你离……离我太近了……”她装模作样地推搡了几下。
这家伙,还不回答她的问题。
她想,他心肠果然也是坏坏的。
此时,电视的广告结束,继续起了爆笑的综艺节目。
宿明风转头瞟了一眼,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你没生气。”
谁生气了,会有心情看爆笑综艺节目呢?
舒景顿时有些尴尬,“没……没有啊……”
她其实本来就没什么脾气。
他眼下也不与她计较这些了,“那为什么不下去吃饭?还不接电话?”
她怔了怔,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猛按静音来着,“我、我手机……没声音……忘了……”
他无奈,“景景小骗子。”
她厚着脸皮,朝着他笑。
还以为他很凶来着,貌似,对她总是格外脾气好。
宿明风回想起下午的不愉快,吻了吻她柔软的发顶,“没关系,我来哄你,今天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让景景生气了。”
舒景刚缓和的面颊,又熏红了。
她缩在他怀里,喃喃自语,“宿明风,我好、好像,有一点点,喜、喜欢你。”
“嗯。”他应了一声。
温柔的吻,徐徐向下。
眉梢。
眼角。
鼻尖。
直到那微甜的唇瓣。
缠绵的吻,攻势猛烈,无边无尽的掠夺,仿佛永不停歇。
她软在他怀中,恍惚失神,甘之如饴。
这个男人的摄心夺魄,超乎她的想象。
当微凉的指腹碰到光滑的肌肤时,她浑身紧绷着,用力推着他。
他身体的反应,那叫嚣着的欲望,让她猛地惊醒。
舒景紧张不已,“不、不可以……”
“好。”他松开她,温和应声。
她羞赧垂眸,又想起之前他说的话,对于他的纵容与温柔,愈发有些不知分寸,“你说喜、喜欢我,你、你为、为什么喜欢我?”
尽管明知道,他这般位高权重的男人的喜欢,太虚无缥缈。
她却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某种贪念。
大抵,人都是贪心的。
宿明风若有所思地回想起来,忽然问道:“你还记得,你刚上大学时,第一次参加校庆活动的事情吗?”
舒景摇了摇头,“我不、不记得了。”
她脑子没那么聪明,很多事情常记不住。
他浅笑着,说:“我以前也在金港大学念书,还是荣誉校友。”
语调平缓,没有什么得意,只是陈述一种事实。
她应声,“这,我知道。”
舒景虽不聪明,但贺家在金港也算家底深厚,凭借着父母的关系,金港最好的标志性学府,自然很欢迎她这个笨蛋入学。贺家金尊玉贵的小千金,还会弹钢琴,拉小提琴,总有由头让她顺利进入学校。她在学校这么久,很早便听说过宿二爷这位荣誉校友的传闻。
宿明风徐徐说:“我受校长邀请,去参加那年的校庆活动,我看到,你躲在花圃里,对着一蹙旋复花,说你自己的名字,一遍遍地自我介绍着——”
金港大学百年校庆,他从一处停车场过来,绕到无人的花圃中。
正好,见到了抱着膝盖蹲在金黄色旋复花前的舒景。
舒景顺着他的引导,渐渐回想起来一两年前的事情。
一时间,羞愧万分。
她那天,是一场音乐演奏的小提琴手。
为了与人的一句短暂交流,她蹲在花圃角落里,念了很久——
我叫贺舒景,很高兴认识你。
没有人愿意听她这个小结巴自言自语。
只有,沉默的旋复花,给她沉默的金黄色温暖。
她拨弄着小花,与那朵花,说了很久的——我叫贺舒景,很高兴认识你。
如今回想起来,她感到有些丢人。
像个偷偷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小孩。
她红着脸,很是不好意思,“所以……你早……早就认识我了……”
还以为,当时一个人都没有。
他走路没声音吗?
还是说,她太专注了?
宿明风似是觉得她如今的表情很有趣,“是吧。”
说起来,确实是很早就认识了吧。
舒景逐渐回味过来,猛然间,恍然大悟,“所以你、你娶我,是想要帮我……”
他觉得她很有趣吗?或者说很可怜?总之,当初在宿家,他要娶她,是一种仗义相助。
宿明风说:“我娶你,自然是因为我想娶你,于贺家、于你而言,我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舒景无可辩驳。
他,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宿沉麟那种男人,她这种小白花,哪里能遭得住?
“谢、谢谢你。”舒景柔声道谢,轻轻笑了笑。
她隐约能猜到,他多少也有自己的考虑。宿明风早就见过她,以他这种身份,识人的本事非同凡响,想来是觉得她单纯无害,身份上又合适,而他,到了需要娶一位妻子的年纪。
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舒景又想起了他所说的喜欢。
内心五味杂陈。
她不讨厌他。
如她自己所言,大概还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毕竟,他长得那么好看。
比哥哥还好看。
可,她不会为了这样的喜欢,舍弃自己的自由与梦想。
黄瓜味薯片可以不吃,自由与梦想,不能不要。
低眉沉思之中,她似乎又逐渐回归清明。
纷乱的心绪,丝丝缕缕地理清。
宿明风见她走神,“景景,在想什么?”
舒景匆忙回过神来,“没什么,我……我们去吃……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