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一刻，颜清清和江淮瑾一起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次颜清清学聪明了，提前给林佑发了一条微信，告诉她下午有事请了假，免得她又担心着急。
出门坐上电梯，颜清清才发现江淮瑾按的是B1层。
瞧见他手里拿的车钥匙，后知后觉他这是打算亲自开车。
也对，他成年了，作为偶像富二代，没自己的车才不正常。
颜清清没说话，乖乖跟在落后一步，坐上停在角落里一辆黑色整体外观不算很高调的SUV。
她不懂车，只能勉强看出来车标是个奔驰。
江淮瑾才发动车子熟练地开出地下车库，往城郊的殡仪馆开去，大约开了二十几分钟才到目的地。
下车前，他又从兜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口罩，递到副驾驶。
颜清清接过口罩，眼神疑惑，不理解为什么她也要戴。
江淮瑾拉低鸭舌帽，笑意盈盈的眉眼彻底被遮盖住。
“咱俩都戴，就不会显得我很奇怪。”
“……”
颜清清老老实实戴上了口罩，扒拉了一下刘海，只露出一双秋水潋滟的眼睛。
刚跳下车，她就听到不远处走来的两个人的感叹。
“卧槽，迈巴赫GLS600。”
“还是你懂车，我只能看出来是奔驰。”
颜清清回头看了车标一眼，江淮瑾已经走到了她身边：“走吧。”
中午睡前还是阳光明媚的，这么一会儿就阴天了，让她心情更压抑，有种越发空落落的感觉，不自觉向身侧的人靠近了半步。
两人并排走，江淮瑾脸遮挡的太严实，她仰起头只能看到修长的脖颈，白皙的锁骨以及喉结。
或许是感觉到女孩的心不在焉，在迈上长长一段楼梯时，江淮瑾不着痕迹的把手放在她背后挡着，却没碰到她的身子。
走上阶梯，又悄悄收了回来。
因为没打算下葬，他们拿到骨灰就要回家。
再次回到车上，颜清清沉默的坐在副驾驶，怀里抱着周涵的骨灰罐，颜英那份则是随意扔在了脚下。
她没准备葬礼，也不知道算不算怠慢了妈妈，但她私心并不希望妈妈孤零零的被请进墓穴，更何况办了葬礼也没人来参加，她不想太多人知道她变成了孤儿。
江淮瑾知道她没心情说话，默默播放了一些舒缓的音乐。
路过衡江大桥，颜清清才抬抬眼皮向车窗外望去。
江水平静的流淌着，消失在地平线。
“可以停一下吗？”她突然轻声开口。
江淮瑾在靠近江水的路边找了个停车位，看着颜清清拿起颜英的骨灰罐下了车。
他刚要开门跟下去，颜清清又探头进来，向他要了一瓶矿泉水。
“你在车里等一会儿吧，我很快就好，也不会走远的，”她指了指身后的江边护栏，“就在这儿。”
江淮瑾掏出瓶矿泉水递给她，说了声“好”。
颜清清一步一步向护栏走去，带着满心的怨恨，手指紧紧按着手心的瓷罐，指节都微微泛白。
江边风大，她无心管自己被吹乱的头发，掀开瓷罐的盖子，眯着眼一股脑把罐子倾倒。
一捧灰土倒出，随风散开。
粘在罐壁上的一些灰粉也被她用矿泉水尽数冲干净倒进了衡江，最后把罐子重重放在了汉白玉护栏上。
一想到妈妈居然和他死在同一天，甚至前后差距不超过十分钟，颜清清心里就会翻涌起一阵无力的愤怒。
罐口滴落的水珠砸在她清瘦的手背上，冰凉的感觉直达心脏。
颜英，我祝你来生当牛做马，祝你永远守不住珍视的东西，祝你几生几世不得好死，不入轮回则入地狱。
颜清清无声的念着，又吹了一会儿冷风，才木着一张脸钻回车里，重新把妈妈抱起来放在腿上。
她打算把骨灰罐放到自己家去，再摆一张妈妈的遗照。
电梯从B1上行到一楼，走出电梯门，她脚步一顿，江淮瑾差点撞到她背上，一个急刹车踉跄两步站稳。
“怎么了？”他在嘈杂的声音里皱着眉抬头看去。
只见几个人聚在颜清清家门口，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力敲门。
其中有一对老人，一对中年人，还有一个和颜清清差不多大的男生。
颜清清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找错了人家，仰头看了一眼江淮瑾，确定他遮好了脸，这才抱着骨灰罐往前走了两步：“你们找谁？”
一行人一下就安静下来齐齐看向她。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率先开口：“颜英在这儿不啊？”
一听他们说出颜英的名字，颜清清立刻就警觉了起来，暂时没回答，思索着这伙人来的可能性。
难道是讨债的？
中年妇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哎呦，这就是清清吧？我是你冯姨，你听你爸说过不？”
妇女推了一把旁边一米七几的男青年，继续笑：“你看，这是你哥，这可是亲的。”
亲的……
颜清清脑袋里紧绷的弦一下子就断了。
亲哥？
颜英在妈妈生她之前就有孩子了？
颜清清嘴唇都颤抖着深吸了两口气，只觉得自己马上要气晕过去。
“不好意思，我没有什么哥哥，至于颜英……他已经死了，烧成一堆灰了。”
她语气生硬冷漠，仔细听也能捕捉到一丝脆弱无力。
“死了！？”冯晓霞声音瞬间变得尖锐刺耳，“他回来之前还说给小宗拿大学学费……不行！他死了，遗产也有我们小宗一份，这可是他亲生儿子！”
颜宗直白的打量着前方身形娇小的女孩，眼神赤裸不加掩饰。
他们虽然有血缘关系，但长得不像，颜清清像周涵，颜宗却和颜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让颜清清看到他那张脸就想吐，面如金纸地抱着骨灰罐按住了胃部。
“不好意思，他名下没几分的财产，我更没有兄弟姐妹。”
冯晓霞不依不饶：“你妈呢？让她出来说！”
“我妈，在这儿呢。”颜清清扯出一个惨白的笑容，举了举手里的瓷罐，竟是让人看着有点害怕。
一夜之间貌合神离的夫妻俩双双离开人世，任谁不知道真相都会忍不住乱猜乱想。
饶是跋扈如冯晓霞，都被慑的张着嘴愣了几秒，才缓过神来，继续叫嚷：
“好啊，一家子的遗产都被你这个小蹄子占了？！”
她刚要再说点什么，话头就被颜宗接了去。
“清清妹妹，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不谈什么遗产！不过你现在也是无依无靠了，一个女孩家自己生活不容易，不如和我们回去啊？哥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颜宗心中算盘打得砰砰响。
只要把这小丫头片子带走，还愁财产拿不到？
周涵死的好啊，剩她一个孩子，可比那个老女人好拿捏多了。
更何况她年轻，长得也漂亮，瞧那小身段，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