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綃哭得傷心,婁明月又何嘗不寒心。
可她原本就沒對墨玄淵報什麼希望,因此稍稍穩定心神之後,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
“銀綃,讓婆子準備午膳,晌後你陪我出府一趟。”婁明月好不容易拿命換來的自由,當然得充分利用起來。
銀綃驚魂未定,本能反對:“剛出了事,這個時候大小姐暫且不要出府吧。”
“我想去探視哥哥。”婁明月早就想探視兄長,只是苦於沒有機會。
現在她終於能喘口氣了,迫不及待想察看婁煜的情況。
哥哥有沒有受傷?在牢裡過得如何?是否被人欺負?
她只要想到婁煜關在陰暗潮溼的天牢裡,一顆心就猶如油煎火烤般難受。
母親早亡,疼愛自己的外祖母和外祖父先後去世,師父也仙逝了。這個世界上,唯一真心疼愛她的只有哥哥婁煜。
她被送往外祖家借住的這些年,只有哥哥去探視她,只有哥哥送錢送物過去,只有哥哥時時惦念著她。
師父仙逝之後,舅舅們對她冷眼相待,外祖家回不去了。
這時也是哥哥婁煜站出來,以兄長的身份把她接回了上京城的婁家。
婁明月“天煞孤星”的威名很快就傳遍了上京城,婁家人人對她退避三舍,唯有哥哥從來沒嫌棄她,毫無忌諱地關心她照顧她。
可不知是否被她的命格所累,她剛回上京城不到半年,隨著五皇子失勢,婁煜也含冤入獄。
隨後他屈打成招,被判斬刑。
婁明月的天都塌下來了,還沒等她想出辦法營救,就被一道聖旨賜婚給了墨玄淵。
新婚夜是一道生死關劫,她好不容易逃過一劫;翌日徐太妃執意賜她毒酒,她又頑強地挺過了第二道生死關劫。
好歹她以色侍人,又成功為雲朵接生,贏得了墨玄淵幾分青眼,卻依然活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直到今日再度死裡逃生,她終於恢復了自由身。
得到自由出入王府的權利之後,婁明月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天牢探視兄長婁煜。
銀綃知道勸不住主子,擦乾眼淚,就默默地出去跟婆子一起準備午膳了。
*
北涼皇宮,養心殿。
得到了錦衣衛的最新情報,皇帝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永和那個小霸王也有吃癟的時候!他自己也想不到有一天撞到硬茬子上了吧!”
“番國進貢的雄獅被射殺了?哈,這小子以後不用再四處炫耀得意了!”
“他的臉被鎮北王的豹子咬傷了?哈哈,沅王膝下唯一的子嗣,弄個大花臉可糟了!”
皇帝嘴裡說著惋惜的話,但笑得實在開心。
內監大總管嚴公公見龍顏大悅,立刻也跟著湊趣:“聽說鎮北王對皇上賜婚的王妃特別寵愛,今日出門遛寵的時候特意把她帶在身邊。就因為永和小郡王的獅子差點兒咬到鎮北王妃,鎮北王才驅使豹子咬傷小郡王的。”
皇帝聞言更來了興趣:“朕聽聞鎮北王新婚夜就貶妻為妾,厭棄了那個煞星。這如何又對她寵愛有加,出門遛寵也將她帶在身邊?”
就算鎮北王新婚夜失手殺了新娘子,皇帝也不意外。畢竟哪個男人都不想娶個瘟神、掃把星進門。
“可能是鎮北王妃貌美,鎮北王慢慢就被她迷住了吧。”嚴公公猜測道。
皇帝更滿意了,再次咧開了嘴巴:“不錯,鎮北王有眼光!看來他很滿意朕的賜婚嘛!”
嚴公公見他高興,忙奉迎道:“皇上賜婚,那自然是天作之合啊!”
皇帝太過興奮,當即傳諭:“賞,番國進貢的新羅婢六名,還有那個功夫最厲害的崑崙奴,都賜給鎮北王府。哈,鎮北王應該喜歡這些稀罕玩意兒!”
賞賜臣子也是門學問,尋常金銀寶物司空見慣,唯有錢財買不到的稀罕物才能昭示出帝王的格外恩寵。
*
此次進宮面聖的錦衣衛鎮撫司盛承宇走出了養心殿,他若有所思地坐進了馬車。
馬車向著皇宮的側門駛去,他拿出一根削尖的木炭棒,在紙上飛快地寫著:龍顏大悅,賞賜新羅婢、崑崙奴。
寫完後,盛承宇將紙條捲起,塞進了一個細長的紙筒裡,用蠟封口。
馬車駛出了皇宮,駛向偏僻小道的時候,一隻信鴿從車窗飛了出去。
信鴿在上空盤施半圈,很快就辯別出了方向,徑直飛向了鎮北王府。
*
剛回到王府的墨玄淵收到了飛鴿密信。他捏碎了蠟封,從紙筒裡抽出了一張捲起的紙條。
展開紙條,只有簡潔的兩句話:“龍顏大悅,賞賜新羅婢、崑崙奴。”
新羅婢,顧名思義就是來自新羅國上貢的婢女。
因為新羅婢心靈手巧,貌美溫順,又大方識禮,深得主人喜愛。所以成為了新羅國對上國的御貢之一。
新羅婢只有皇親國戚才配使喚,是高貴身份的象徵。
崑崙奴比新羅婢更加珍貴,數量極其稀少,十名新羅婢也換不到一名崑崙奴。
每一名崑崙奴都只有皇帝有權賞賜使用。他們力大如牛,身輕如燕,鬈髮黑膚高鼻厚唇,異族外貌特徵極為明顯。
崑崙二字並非指的是來自崑崙山,而是泛指黑色的物體。崑崙奴,就是黑色的奴僕。
崑崙奴既能倒拔楊柳,又能飛簷走壁,且對主人忠心耿耿。
新羅婢和崑崙奴來自不同的番國,需要專門培訓北涼國的語言和禮儀,並且從中挑選出佼佼者進貢。因為數量稀少,愈發顯得珍貴。
沒想到皇帝竟然慷慨地賞賜了新羅婢和崑崙奴給墨玄淵!
看來聖上很滿意墨玄淵當眾教訓納蘭啟的舉動,因此又賞給他這些象徵高貴身份的奴僕,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捧殺。
墨玄淵冷笑一聲,將紙條撕碎。
皇帝想借他的手對付沅王父子?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被皇帝捧殺的同時,也距離自己的目標更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