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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身上的吉服,針法綿密的繡著纏金的蟒龍和雲海,金線磨得她雪膩的皮膚有點疼。

他腰間的玉帶,也硌著她身子。

他一隻手掐住她柔軟的細腰,一隻手,穿入她薄薄的小衣之下。

“謝殿下。”阮清難得主動地,軟綿綿地跪坐在他手掌上,又甜甜說了一遍。

她盼這一天,已經盼了太久了。

大熙律例嚴苛,爹爹又是參與謀反的重罪,流放已是開恩,赦免幾乎是沒有可能的。

她都已經做好準備,找機會逃去嶺南找他們,隨他們吃一輩子苦去了,卻沒想到,謝遲還能帶來轉機。

“你該喚孤什麼?”

“阿徵。”阮清立刻改口,“阿徵,到底是你本事大。”

“呵,”他一隻手掌給她坐著,在她耳畔鼻息裡輕輕一笑,低聲罵她:“花言巧語。”

謝遲過了晌午,還要回宮去御書房見駕,不能耽擱太久。

他未解衣,與阮清在床上廝磨了一會兒,外面有隨行的內侍提醒:“殿下,時辰到了。”

謝遲只好坐起來,閉上眼,調整了一會兒氣息。

等再睜開眼,眼中的情慾已經徹底消退,重新恢復了深不見底的沉冷。

“晚上會有人來接你。”他站起來,自己動手整理了一下衣袍冠帶。

“嗯。”阮清乖順答應,整個人軟趴趴地蜷著身子,窩在凌亂的床上,身上之前可憐巴巴的那兩件兒小衣,都已經不知道被他丟哪兒去了。

雪白的肌膚上又多了好幾處印子。

她閉著眼,喘息未平,加上天氣熱,額角的碎髮已經彎彎曲曲地,濡溼地貼在臉頰上。

腳心上一癢,他又用手指逗了她一下,阮清的腳丫便縮著勾了勾,甚是可愛,但不想理他。

等珠簾一陣細碎地響,謝遲走了。

阮清才睜開眼。

今晚該怎麼應付過去?

天這麼熱的,好煩!

……

三年前,阮清剛十四歲,與孃親跟隨爹爹入京為官。

阮清的父親阮臨賦,是進京赴考那年,病倒在山路邊,被孃親所救的。

孃親叫阿彩,是個山裡的採藥女。

她不但治好了爹爹的病,還幫他湊了入京的盤纏,兩人約定,等阮臨賦高中後,就回來娶她。

爹爹是個守信的好人,中了舉人後,自請去了孃親的家鄉做縣令。

一個普普通通的山裡姑娘,家門口忽然停了縣令大人的花轎。

當時,爹孃的故事,成了十里八鄉的傳奇佳話。

從那以後,阮臨賦認真做一個小地方的父母官,將下轄的地界治理得井井有條。

而孃親則繼續行走山裡,採藥,治病,救人,她沒有官夫人的架子,婚後依然活得自我,過得自由自在。

阮清從小,就是在這樣的家庭長大。

她一半時候是縣太爺家的千金小姐,一半是山裡瘋跑的野丫頭。

可是,十四歲那年,阮臨賦因為政績卓著,被提拔到上京,官拜從五品戶部員外郎,入朝為官。

阮清一家奉旨入京後,就在偏僻角落新買了套便宜的三進小院,從此安了新家。

原本以為,日子可以像從前那樣平靜快樂地過下去。

但是,阮清已經長大了,又是一個後宅關不住的野丫頭。

她一從山裡出來,就像一個落入滾滾紅塵的仙子精靈,太漂亮,太耀眼,又太單純,稍稍露臉,就被半個京城的王孫公子哥兒們,給盯上了。

一個從五品小官的女兒,自然是不配嫁入高門大戶的。

但是,這不妨礙高門大戶想要納她做妾。

阮清家的門檻子,幾乎快要被提親的媒人給踩爛了。

一開始,爹孃還客客氣氣。

可後來發現,來正經提親的人家幾乎沒有。

女兒太好看,尋常人家都怕養不住,也養不起。

但凡來提親的,毫無例外,全是想要收了阮清做妾!

“我家的女兒,雖不高貴,可也堂堂正正,清清白白,這輩子不可能給人做妾!”

阮臨賦一個讀書人,終於忍無可忍,這一次,不等夫人發飆,自己揮著掃帚,把媒人給打了出去。

如此幾回,阮清就更出名了,經常莫名其妙被人騷擾。

阮臨賦和夫人也越來越擔心,反覆叮囑她,沒事少出門,多在家看書,幫孃親整理藥材。

可阮清年紀小,剛剛走入花花世界,看什麼都新鮮,她本就性子野,到底忍不住,花朝節那晚,還是偷偷翻牆溜出去一次。

就這一次,她遇上了這輩子都不該遇上的人。

花朝節這晚,上京城裡沒有宵禁。

適婚年紀的青年男女,都可以出來遊玩,賞花看燈,期盼能遇上命中註定的意中人。

阮清膽子大,又曾經與縣城裡打鐵的師傅學過一點點拳腳,連在山裡走夜路都不害怕,更加不怕在燈火繁華的京城大街上夜遊。

她一個人,東逛西逛,遠遠地,就一眼相中一盞極是精緻的兔子燈。

可是,這燈,只有猜了迷,才能拿到,給多少錢,老闆都不賣。

阮清不善猜謎,只能仰著頭,眼巴巴望著燈。

她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乞丐,也正仰頭,與她同望著一隻小兔子燈。

他蓬頭垢面,可望燈的眸子,卻是雪亮雪亮的。

他一身破衣爛衫,可身姿頎長,挺拔,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這樣一個人,居然也會很想要一盞可可愛愛的兔子燈嗎?

阮清特別好奇。

“你也要這個兔子燈嗎?”她主動問他。

乞丐驀地轉過臉來,看向她微笑道:“我想把它送給我的心上人,可是不識得上面寫的什麼。”

他的臉雖然很髒,可是他那一抹笑,居然驚心動魄地好看。

阮清入京這段時間,被富家紈絝子騷擾得不勝其煩,但是對窮人沒有半點戒心。

尤其是這個窮帥窮帥的乞丐,居然會有一個喜歡兔子燈的心上人。

“我念給你聽吧。”阮清樂意成人之美,“春風幾度無落花,打一人名。”

她把燈謎一個字一個字念給他聽。

然後,眨巴眨巴眼,看向乞丐,“你能猜到嗎?”

乞丐似是思索了一下,“想到了,這個人的名字,叫……謝遲。”

春風幾度,花都不會凋零,豈不就是謝遲?

阮清恍然大悟,大聲道:“啊,真的是謝遲哎!你好聰明!不過,我剛來京城,認識的人不多,謝遲是誰呢?”

乞丐微微一笑,從老闆手裡接過兔子燈,遞到她面前:

“送你。”

阮清怔了一下,低著頭,有些不知所措地接過燈,“送我?”

可他明明說,想要這盞燈,送給他的意中人。

頭頂上,那人的聲音響起:“你記得,我叫謝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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