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西斜,不知觉已是半日过去,义诊的活动时间也渐渐到了尾声。
杜径舟这边半日接待的患者并不多,特别是相对西医那边,不过杜径舟来说却并未觉得失落,相反,一下午义诊倒颇有些收获心得。
两边都开始收拾器材工具,准备离开。
这时,一个幼小的身影扶着一个颤颤巍巍老人走过来。
老人衣着破烂,看不清年纪,走路时不停抖动,而且,浑身上下,裸露的出来的皮肤都是溃烂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渗人。
“请问……这里是义诊吗?”
孩子扶着老人走到西医的凉棚口,没有进去,远远的轻声问道。
刘主任早就看到老人,闻言,低着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老人家,今天不行了,以后再来吧。”
他身后的学生也没人多话,虽说医者仁心,但面对这样令人嫌恶的病情,很明显心头的怜悯抵不过厌弃。
“听人说,这里能看病的,能帮我看看吗?”老人的目光里带着恳求。
刘主任强自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太憎恶,努力笑道:“说了今天结束了,你回头再来吧!”
孩子嘴唇嗫喏了一下,老人低下头颅,二人终不再说什么,转过身,孩子继续扶着颤颤巍巍的往回走。
“老人家,等一下。”
一道声音响起,杜径舟从凉棚走出来,朗声道。
老人迷惑的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杜径舟笑了笑,道:“这里还没有结束,你来这边看吧。”
“不是说……”老人有些不明所以。
杜径舟微眯起眼睛,笑道:“那边结束了,这边还没有,您过来吧。”
老人目光中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忐忑,他顺着杜径舟手臂的指引走到凉棚里面坐下。
与此同时,旁边西医的学生见状也纷纷簇拥过来。他们没有面对恶疾的勇气,但至少没有丢失对真正医者的欣赏与赞美。
对于杜径舟的行为,除了刘主任,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敬佩与尊重。
“先生,您真的能治好爷爷吗?”
孩子昂起头,手里还拎着一个蛇皮袋,能听到里面晃荡作响的瓶罐。
杜径舟看着他,很认真的道:“我不能跟你做任何保证,但我是医生,我会尽力。”
而后,冲身后的学生道:“将我带来的药箱打开,里面的红色药水给我。”
学生将药水递给他。
杜径舟拿着药水,来到老人身边,轻声道:“麻烦您将上身的衣衫褪下。”
老人闻言将衣衫褪下,露出满身疮痍,甚至不断有脓水从疮口留下。
“会稍微有些麻痒,您忍住。”
言罢,杜径舟将手中的药水慢慢涂抹上去,一边涂抹,杜径舟边随意开口道:“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应该经历过许多事吧?”
老人的目光有些恍惚,许久,方才轻声道:“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不提也罢。”
杜径舟轻笑,道:“如果我说的不差,您这一身病同当年的变故脱不了干系吧。您这病,是气毒攻心所致。”
老人低下头,不言不语。
“人身上的很多病,其实是心病。药只能医三分,其余还要自己想的开。”杜径舟继续道。
老人仍旧久久不言,直到杜径舟将药水于周身全部涂抹好,回头,才看到老人沧桑的脸上泪水横流。
“去,牵着你爷爷的手。”杜径舟冲小孩道。
小孩乖巧的走过去,牵着爷爷的手,一边稚声道:“爷爷,你不要哭了,你哭,我也会伤心了。”
老人佝偻着身躯,一遍遍摸着孩子的头,同时哽咽道:“不哭了,我不哭。”
与此同时,杜径舟取下针袋,将里面数十根针长短不一排开,接着,回首冲老人道:“接下来是施针,您不要动。”
老人点头。
杜径舟将数十根根针拈在左手,而后右手行针,沿着四肢既定的穴位到躯干脖颈,每一根针都附带着气韵不一的内气,内气的震颤摆动针身。
盏茶过后,老人周身齐齐布满三十六根银针,同时,杜径舟双手上下翻飞,不时继续拈动,让针身的力道保持。
“吐!”
杜径舟一身怒吼,同时右手双指并拢,突然点在老者胸腔处。
“呃——!呃——!”
随着杜径舟声落,老人从口中蓦然吐出一口黑血。
杜径舟这才缓缓站起,接着,在周围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缓缓将银针一一收起。
而后,又将那瓶红色的药水递给小孩,嘱咐道:“每日擦拭身体即可,没有了就来学校找我,我叫杜径舟。”
孩子扶着老人,看向杜径舟的目光满是感激,杜径舟说完,低头就要跪下去。
“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随便跪,起来。”杜径舟赶紧俯身拦住。
孩子却坚持跪下,而后道:“我是为爷爷跪的,爷爷比黄金重要。”
杜径舟闻言一笑,又看向此时正满含热泪的老人,于是轻声道:“您有个好孩子,就算是为了他,也不要如此郁结的活着了。”
“多谢神医!”老人慢慢弯下腰,声音颤抖。
杜径舟同样躬身还礼。
“杜老师!我要跟您学中医!”
“杜老师,你收我做徒弟吧,当于小神医的师弟也可以!”
“杜老师您真厉害!”
“悬壶济世当如是!”
白玉儿站在人群,看到刘主任一张面色的铁青的脸,语调上扬道:“刘主任,您看到了吗?这才是医者,才是济世救人!”
刘主任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杜老师确实后身可畏。”
而后转身,一点也不体面的径直离开。
人群中,老人和孩子带着杜径舟的叮嘱离开。只是人群的中心,我们的主角仍旧挪不开脚步,最后只得大声道:“各位同学收拾好东西就走吧,别在这个堵着了!”
这般,兴奋的人群才慢慢散去。
“老师,您真厉害!”走在学校的小路上,白玉儿负手在身后,一蹦一跳的看着他道。
杜径舟笑了笑,道:“所以你们要好好学习,将来才能成为一个好的医者。”
白玉儿摇了摇头道:“不是指您的医术,而是指您的心。你不知道,当你治病救人的时候身上有光!”
白玉儿做出一个夸张的手势,惹得杜径舟无奈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