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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江詩熒正要答話,就聽到有人通傳,說慧妃求見。

“哀家記得,慧妃也是出身江家?”

“是呢,慧妃娘娘正是阿熒的大姐姐。”

“那慧妃娘娘小時候也被人欺負嗎?”靖王問。

江詩熒笑了笑,道:“大姐姐是母親嫡出的女兒,怎麼會被人欺負呢?”

話音落下時,慧妃正好被人引了進來。

聽到江詩熒這一句,慧妃就是眉頭一跳。

她強按下心裡的念頭,對著太后行完禮,就聽到那邊靖王問她:“慧妃娘娘,為什麼你小時候不被人欺負,阿熒姐姐小時候卻要被人欺負?你們府上,不是嫡出的,就誰都可以欺負嗎?”

江詩熒本來被太后拉著坐在身側,慧妃行禮時,她起身避開了去,此時又坐回了太后旁邊。

慧妃看著眼前這個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妹妹,心想,都是一家子出來的,你這樣詆譭母親,詆譭江府,對你自己有什麼好處嗎?

慧妃心裡對江詩熒充滿了不滿,表面上卻是一臉心痛:“妹妹如今,是仍對母親心存怨懟嗎?”

她若是回答靖王的話,解釋的再好,也落入了下乘。

索性直接對上江詩熒,給她扣一個怨懟嫡母的大帽子,看她怎麼應對。

這一招,在後宮裡向來是很好用的。可惜的是,年僅八歲的靖王,他根本不吃這一套。

“是本王在問慧妃娘娘,慧妃娘娘問阿熒姐姐做什麼?”

慧妃的表情似乎凝滯了一瞬,就聽江詩熒還在那裡附和:“姐姐為何不回答靖王殿下的問題?”

整個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慧妃身上。

她不緊不慢地開口,道:“這並非是因為嫡出庶出的緣故,實在是惡奴欺主,才使得妹妹幼時受了委屈。”

靖王不依不饒:“那惡奴為何只欺負阿熒姐姐?”

“阿熒乃是庶出,殿下是知曉的。”慧妃語氣輕柔,並不因靖王的無禮而惱。

靖王點頭:“所以就是因為嫡庶之別?”

慧妃被他一噎,但還是按耐住情緒:“殿下別急,且聽我說。”

她將當年的事娓娓道來:“阿熒的姨娘,在她出生時難產而亡,是以一直是奶孃帶了幾個小丫鬟在照顧阿熒。那奶孃是府裡的家生子,往日里看著都是個好的。誰成想她面上看著憨,卻是個內裡藏奸的,這才讓阿熒年幼時受了委屈。”

侍奉在殿內的晴山姑姑,注意到太后的臉色,於是問道:“府裡的小姐,竟沒個長輩看顧,直接交到幾個奴才手上嗎?”

晴山的語氣溫和,問的問題卻是直指核心——江夫人就是這麼管家的?年幼的庶女沒個長輩照看,任由幾個奴才磋磨?

更重要的是,這話出自晴山的口,卻是替聖母皇太后問的。

慧妃並不見慌亂,只是嘆了口氣,道:“母親也總是為此自責後悔,妹妹應當是知曉的。然而此事,著實是有內情在。”

“此中內情,還請慧妃娘娘解惑。”

慧妃道:“妹妹的姨娘,原是母親的陪嫁丫鬟,自小在母親身邊照料的。母親一向信任她,待她如親姐妹一般,還給她看好了親事,是外面鋪子裡一個小掌櫃,等她嫁過去,過的也是少奶奶的日子。”

靖王問:“那她怎麼成了姨娘?”

慧妃嘆了口氣:“母親悉心為她打算,卻不料,她早已被府中的富貴迷花了眼,趁父親一日醉酒之後,爬上了父親的床。母親並不是善妒的人,但被身邊之人如此背叛,打擊之下,還沒坐穩的一胎竟是直接落了,母親也因此在病榻上纏綿了一兩年。”

此時,慧妃的雙眸內已經瀰漫上了水霧,卻仍然強撐著不讓眼淚落下,道:“妹妹出生時,母親身子還未大好,實在沒有精力照顧。再加上,若是看到妹妹,便忍不住想起她那個福薄的姨娘,無疑是在剜母親的心。是以——”

慧妃雙肩微微有些聳動,極力壓抑情緒,卻還是忍不住有淚水從眼角溢出。

她看向江詩熒,道:“妹妹若是要怪,便怪我吧。母親她,著實不容易啊。”

她要演,江詩熒就陪她演,她直接站起身,衝向慧妃,然後一把抱住她:“大姐姐!”

江詩熒看著瘦弱,卻是習武之人,身子結實得很。慧妃毫無預料地被她直接撞了滿懷,若不是身後的白露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好險沒跌坐在地上。

慧妃之前醞釀了再多的情緒,都被江詩熒這一撞給撞沒了。

她想再繼續說什麼,卻聽懷裡的江詩熒已經開始邊哭邊說:“大姐姐,對不起,嗚嗚嗚。我不應該提起母親的傷心事,都是我的錯。是我的生母對不起母親,我應該替她贖罪的。嗚嗚嗚,母親身邊的人嘲諷我也是應該的,我就應該被欺負才能贖罪。”

慧妃暗道不好,她剛剛說了那麼多,一方面是為江夫人的管家不力找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一方面是為了給江詩熒安上一個生母愛慕虛榮、背叛主子的汙點。

有這樣的前提在,江詩熒若表現出任何對母親的不滿,都要被人指摘,是不是和她生母一樣,是個忘恩負義的。

但是江詩熒現在這樣一邊哭著說對不起,一邊說她應該贖罪,說母親身邊的人嘲諷她是應該的。

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在說,母親把對她生母的恨,都轉移到了她的身上?報復不了她的生母,就讓下人都欺負她?

果然,旁邊的靖王道:“阿熒姐姐不要哭,你沒有對不起誰。就算是阿熒姐姐的生母對不起江夫人,又關阿熒姐姐什麼事。那些事發生的時候,阿熒姐姐都還沒有出生啊。”

慧妃內心裡烏雲密佈,卻還要裝出溫柔體貼的樣子,她柔聲安撫道:“阿熒,這些都不是你的錯,母親從來沒有怪過你。”

“真的嗎?母親真的沒有怪過我嗎?”江詩熒抬起頭問。

她的鼻尖眼圈都是紅紅的,愈發顯得整個人都可憐可愛,讓人不忍苛責。

慧妃看著她這樣子,覺得礙眼極了,卻只能道:“自然是真的,一直以來,母親待你不好嗎?”

江詩熒還沒回答,旁邊的靖王卻很會抓重點提問:“既然江夫人對阿熒姐姐好,為什麼江夫人身邊的人要嘲諷阿熒姐姐?”

“想來又是刁奴欺主吧。”上首的太后娘娘語氣淡淡:“江府上的刁奴,實在是有些多。”

然後,不等慧妃解釋,吩咐道:“晴山,快帶阿熒去梳洗一下。好好的小姑娘哭成這個樣子,哀家的心都要碎了。”

等江詩熒梳洗回來,太后伸手招她來身側坐,卻見她福了福身子,道;“太后娘娘,阿熒有個請求,想請娘娘成全。”

“是什麼請求?你說說看。”

“阿熒想知道,生母的姓名是什麼,家裡還有什麼人,如今在哪裡。”

她的聲音裡還有一絲澀然,表情也不復慧妃出現之前輕鬆愉悅。

太后聞言輕聲笑了:“哀家還當是什麼大事,慧妃就在這裡,想來一定能夠解答你的疑問。”

旁邊靖王有些詫異:“阿熒姐姐竟然連生母的名字都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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