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鶯姐姐……”
“當真……很甜呢……”
腦子裡的聲音不斷迴旋往復著,顧綰鶯緊蹙著眉,終於無法忍耐一般從床上坐了起來。
一定是金葉酥太甜了,才會甜得她睡不著覺的。
對,就是這樣。
這般想著,顧綰鶯起身倒了杯涼水,幾口喝了下去,方才覺得腦子清淨了不少。
轉頭將自己圈在被褥裡,漸漸沉沉睡去。
一道身影輕盈的落在院子的書房內,將顧綰鶯白日所做的事情一一道來。
待聽得喬嘉瑜竟然也喚“鶯鶯姐姐”,陸硯遲眉頭一皺,琉璃眸中飛快劃過一絲不悅。
“喬小姐既然已經及笄,那就該好好收著性子了,這般無所事事,整日貪玩,豈非荒廢了自己的大好時光。”
陸硯遲一臉誠懇的說著,彷彿當真是在為喬嘉瑜考慮一般。
然而時九卻暗自替那女郎捏了把汗,她跟了二人一日,也差不多知道了那女郎的性子,哪裡是能忍受無聊枯燥的呢?
主子這番話分明是要讓那女郎關在家好好學學規矩啊,這可當真是殺人誅心了。
可惜這份同情,時九也只能按在心裡了,畢竟主子的吩咐,她哪敢不從呢?
時九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領命退了下去。
翌日。
顧綰鶯親手做了烏雞湯給陸老夫人送去。
陸老夫人雖說平日裡喝慣了這些,但這是外孫女兒的一片孝心,她怎能辜負?一邊喝著一邊又是叫著囡囡好一頓誇。
那股親熱的勁兒看得陸琳瑤這個嫡親的孫女直冒酸水,忍不住開口嘲諷道:
“不過是一碗尋常的烏雞湯而已,祖母平日都喝膩了,有的人怎麼還好意思巴巴的送來?”
顧綰鶯側頭看了過去,略一挑眉:
“哦?表妹的意思是,你帶了不尋常的東西來咯?”
這話一齣,陸老夫人便也往陸琳瑤處瞧去。
只是陸琳瑤本就是隨口一說,別說不尋常的東西,她連東西都沒有啊。
於是只能漲紅了臉立在原地。
陸老夫人見狀搖了搖頭:
“這雞湯是你姐姐親手所做,一片孝心,又怎能是平日裡那些湯湯水水能比的呢?”
“你呀,這說話不過腦子的毛病可得好好改改。”
一旁的陸琳霜適時出來解圍道:
“祖母,我看琳瑤啊,是瞧你親近綰鶯姐姐故而醋了呢,這是還沒長大吶。”
手心手背都是肉,陸琳霜這般一說,陸老夫人心裡軟了軟,好笑的看著陸琳瑤:
“真是小孩兒脾性。”
陸琳瑤感激的看了一眼陸琳霜,隨後偷偷向顧綰鶯投來一個挑釁的瞪視。
果真是小孩兒一般幼稚,顧綰鶯心內暗自搖了搖頭,面上卻全當沒看見一般。
被視為空氣的陸琳瑤見狀:……
怎麼回事?為什麼心裡忽然堵得慌呢?
不待陸琳瑤再細想,一道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從屋外傳來。
只見高嬤嬤進得屋內,先往顧綰鶯處看了一眼,這才對著陸老夫人道:
“老夫人,穆府來人了,說是樓氏染了重病,讓表小姐回去侍疾。”
樓氏正是穆荀川的母親,顧綰鶯的婆母。
聽得這話,顧綰鶯下意識的關心了一句:
“嬤嬤,母親染了何病?可嚴重?”
高嬤嬤面露難色:
“這……傳話的人只說是染了重病,問了卻是細說不上來。”
“這既然是染了重病,想必是耽擱不得的,綰鶯姐姐不妨回去看看。”
陸琳霜在一旁輕聲提議。
“可不是嘛,綰鶯表姐還是回穆府好好儘儘孝心才是。”
陸琳瑤跟著補了一嘴。
孝道為大,顧綰鶯是怎麼也該回去一趟的,陸老夫人也不好再拘著人:
“囡囡,你且帶了侯府的大夫一同去看看,若是有缺的藥材,儘管來侯府取便是。”
樓氏生病,顧綰鶯心中自然也是擔心的。
聽得陸老夫人這般言語,顧綰鶯感激的道了謝,便帶著青瑾和大夫匆匆趕往穆府。
穆府。
說來可笑,這是顧綰鶯夫君的府宅,可她因著還不曾來過,到婆母的院子還是下人在前面領著去的。
等入了內室,正見樓氏躺在床榻上,臉上略有幾分蒼白,眼神似有疲憊,顯出些許病態。
“母親,您身體怎麼樣?怎麼好端端的染了病?”
顧綰鶯走上前去問道。
與穆荀川成婚三年,樓氏這個婆母待顧綰鶯是當真不錯的。
顧綰鶯與穆荀川的親事,本也算是她謀來的。
當年她生母陸氏鬱鬱而終,在被侯府接走不久,父親便以家中中饋需要人執掌為由抬了玉氏為繼室。
顧綰鶯尚在孝期,原本的未婚夫家裡卻不能等她三年,上門退婚後,玉氏便以長輩身份為她挑起夫婿來。
那時顧綰鶯在侯府,若有侯府這層關係看親事自然好得多,可玉氏怎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呢?
玉氏心知顧父心結,顧嶸卿是寒門之後,一向自詡清流,厭惡世家貴族。
當年顧嶸卿一句玩笑話,引得世家貴女陸氏與他私奔應州,後來對陸氏雖有過幾分憐愛,可對世家侯府卻仍嗤之以鼻。
是以玉氏不過稍吹枕邊風,顧父便以染病為由,逼得顧綰鶯離開侯府,不得不回到應州嫁人。
顧父將顧綰鶯的婚事全交給了玉氏,玉氏自然不會真心為這個情敵之女謀一份好婚事。
顧綰鶯為謀出路,便看中了當時身為顧父學生的穆荀川。
穆荀川家中人口簡單,只有一個母親樓氏和一個妹妹,外貌出眾,並無惡習,又是顧父看好的舉子。
是以顧綰鶯使計落水後為穆荀川所救,穆荀川看了自己師傅之女的身子,出於責任自然是上門提親了。
婚後穆荀川沉浸於科舉備考,二人少有房事,備受冷落時,是樓氏寬慰她。
哪怕她與穆荀川成親三年不曾有孩子,樓氏也不曾將罪責怪到顧綰鶯身上,更沒有讓穆荀川納妾。
作為婆母,樓氏已是好得不能再好。
故而三年來,顧綰鶯是真拿樓氏當自己母親對待的。
如今見樓氏染了病,顧綰鶯的關心自然也是真情實意,毫不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