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紅鶯實在看不下去自己家被人搞得這麼邋遢，即使這人是自己親哥哥，即使內心知道他嘴裡說的話也全都是事實。
拉了拉祝桂芬的衣角，眼珠子朝沙發上那邊的方向轉了轉，嘴裡無聲地喊了句：“媽”。
得到女兒示意的祝桂芬快步走到季成燁邊上，一把將躺在沙發上賴著的季成燁拉得坐了起來。
手上動作沒停，在他躺過的地方都拍上幾下，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你身上這麼髒別到處亂躺，還有你那些話以後也別亂說了，好在今天你妹夫他沒在家，不然就憑你剛說的那些，早把人給得罪死了。”
“我說的是事實而已，你們一個兩個的那麼激動地說些有的沒的幹嘛？”季成燁臉上的淚早就隨著熱氣蒸發乾淨了，此刻面無表情地盯著祝桂芬的眼睛，嘴裡慢悠悠地吐出的話卻讓正在拍灰的她心裡咯噔了一下。
祝桂芬臉上的表情好像一下子僵住了，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半晌也只光溜溜地吐出兩個字：“成燁……”
“你們是不是以為我對你們兩個在我背後做過的事都一概不知？”季成燁眉眼間都飽含譏誚，“事實上，所有的我都知道，以往只是不想說而已，那也是因為你們一個是我的親媽，一個是我的親妹妹。”
季成燁眼睛在母親和妹妹兩人中間來回晃動，最後將視線定格在了季紅鶯身上，態度強硬且不可商量地說道：“現在我需要用錢，你們以往用了多少錢我現在可以都不計較，剩下的不管還有多少都必須拿給我。”
季紅鶯被他的眼神看得渾身發麻，強忍著心底的害怕，裝作若無其事地對上他的眼睛，磕磕巴巴地說了句：“沒沒錢！”
“呵”季成燁配合地搭上一聲冷笑，都到這時候了，還死鴨子嘴硬。
祝桂芬拉了拉他的胳膊，為季紅鶯開脫道：“成燁，你妹妹她們生活困難，別為難你妹了。”
季成燁簡直要被氣笑了，從來沒聽說過要回自己的錢就是在為難人這個說法，這不就跟借錢的人才是大爺是一個道理嗎！
他算是看清楚了，自己媽和妹妹兩人話裡話外反正就一個意思，要錢？休想！
語氣滿是譏諷，也不甘示弱地回應：
“我只是要回本就屬於我自己的錢，又不是伸手要她的錢，你倆怎麼搞的就像是我在要她的命一樣？看看她這房子修的多好，再看看我那破棚棚又是啥逼樣，手指往地上輕輕一搓，嚯，一個小坑就出來了，說不準我哪天連人帶被的就從三樓直接掉進你二樓了，”
季成燁指著自家的方向，滿臉嘲諷地對著兩人將那個畫面生動形象地給她們展示了一遍。
“再說了你們在家裡躺著就有我給你們寄的錢用，紅鶯她孩子也就只比我女兒小半歲，一天天吃好喝好啥都不用操心就只用好好讀書就行，我倆個孩子連學都差點沒錢上，要是沒有她媽撿垃圾把命給吊著，怕是早就餓死了，”
提到這兒，季成燁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眶裡佈滿了血絲，看起來十足的嚇人，他心裡在無聲地滴血，老婆孩子這幅模樣大部分責任都在他。
祝桂芬和季紅鶯被他嚇人的模樣唬得待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他再也不在乎兩人此刻甚至今後心裡會怎麼想，現在他只想把上輩子直到現在，一直憋在心底深處還沒說過的話沒做過事都通通地說上一遍做上一遍。
“她這樣都算困難程度的話，那我媳婦帶著兩個孩子是不是就算去當乞丐去要飯都沒資格？”
季成燁跟機關槍似的噼裡啪啦地掃射了一圈，說完後，最後深深地看了幾眼自己的媽媽和妹妹，“我現在是遇上困難了需要錢，既然你們不給，那我以後也沒有你們這樣重錢不重親人的媽和妹妹，那些錢也就當是買斷了我們三人之間的親情吧。”
話說到這裡，屋內正好傳來了小孩叫著“媽媽”的聲音，季紅鶯一聽這聲音就立馬轉身跑進了其中一間臥室，徒留祝桂芬呆愣在那兒一時半會兒還沒回過神。
他趁著母女兩人都沒注意，一溜煙地就跑到負一樓，季紅鶯家的廚房便設在負一樓。
在廚房裡翻騰了片刻，他從水缸裡找出一塊泡著的五花肉來，拿起來還冒著幾縷涼氣，在手裡掂了掂估摸著得有兩斤了，甩了甩水後就直接掛手上。
走到緊閉著的大門口，一隻手拎著肉另一隻手開門，特地朝著二樓伸長了脖子，在樓道里大聲說了一句：“嘖嘖嘖，我兒子女兒命苦哎，好久都沒吃過一片肉了。”
季紅鶯抱著孩子從臥室出來的時候，客廳裡早已經沒有了季成燁的影子，祝桂芬還沉浸在黯然神傷中沒有走出來。
等兩人聽到了聲響跑到門口的時候，季成燁已經打開了大門，看都沒看背後的兩人一眼，就頭也不回的拎著肉走了，理都沒理背後傳來的一聲“成燁”，任其直接揮散在腦後。
祝桂芬這下是真難過了，望著空空如也的大門，等了許久也沒有得到兒子一句回應的她周圍長滿了皺紋的眼眶裡蓄滿了淚水，手死死地抓著門框不放，嘴裡喃喃自語：“怎麼辦？成燁說跟我斷決關係，紅鶯，你哥他不要我了。”
季成燁前腳走，妹夫葉友均後腳就收工回來了。
葉友均還在沒到門口隔著遠遠的就看到自家大門敞開著，家門前的地壩上卻一個人都沒有，心裡正疑惑著，剛一進門就聽到丈母孃哭訴的聲音。
“媽這是怎麼了？”他把疑惑的目光投給季紅鶯。
季紅鶯看懂了他的口型，但她並沒有說，只朝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晚點再說。
葉友均也沒有多問，他把自己衣服上的灰拍完後就去廁所沖澡了。
季紅鶯將哭得有些疲軟的祝桂芬扶到客廳沙發上坐著，抱著剛睡醒沒多久的兒子，拉著她的手連連寬慰道：“媽，哥那個人你還不知道嗎？最是心軟不過，剛才肯定只是隨口說的氣話而已，你快別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