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的祠堂并不大,虽看着是精致华丽,但炉中香灰寥寥,蜡油挂在桌檐有些褪色,好似极少有人前来,整个祠堂都笼着一层薄灰。
沈玉念看了一圈,也没见个洒扫的下人。
柳老夫人去堂内跪拜时,沈玉念在门外并没有进去,将餐盒放在门外石凳上,匆匆吃了几口。
接着老夫人叫妙丫头退下,将沈玉念带到了祠堂旁的小书房坐下。
神神秘秘地她不知道老夫人要与她说些什么。
沉默了许久,久到沈玉念觉得潮气快要从脚底蔓延上来了,柳老夫人方才开口。
“你很小的时候,知岚将你带回过柳家……”
老夫人缓缓开口,眼神深邃仿佛陷入了一段很久远的记忆。
“那时候近年关,她带着你来柳家过年,你才四岁,整日都一个人坐着不与旁人玩,也不见你说一句话。”
沈玉念脑子里已经没有这些记忆了,她安静地坐着问:“老夫人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柳老夫人继续说:“过完年后你母亲要回那书生家中,与我大吵一架断绝关系,那时候街坊四邻都知道我柳家出了个不孝女。我虽厌弃她,但你投身到我柳家时,我知你是走投无路了,便收留了你。你过来后还是如同小时候那样,整日不说话…”
柳老夫人说到此处停顿了,眼神逐渐收回思绪,看着眼前这人。
“你不是从前的沈玉念,我说得对吗?”
沈玉念陡然睁大眼睛,不由得一愣。
“老夫人何出此言?”
“你刚来府里时行事怯懦,时常一整天不说话与小时候一样。然而近几日却性情大变,原先我以为是你伪装,可你行事果敢,毫无怯懦,如何伪装?尤其是方才在厨房呵斥下人。我思前想后只觉得是换了个人。”
柳老夫人目光如炬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沈玉念浅笑一声:“老夫人难不成还相信移魂一说?”
“此等鬼神之论自是无稽之谈,但不管是如何,今日我与你相谈这些,只因你是我亲孙女,即便我与你不亲,但也不想你在柳家受这些委屈。”
一时间屋内气氛沉默,沈玉念心情有些复杂。
小书房放的都是些宗祠旧书,纸墨年头有些久了,散发出一阵一阵潮湿的霉味。
“老夫人,少爷到了。”
“嗯,叫他进来。”
沈玉念回头看到柳渐鸿站在小书房门旁,低头垂肩目光朝下。
沈玉念有些纳闷地看着柳老夫人,不知她是何意。
“你可知该说些什么?”柳老夫人对着柳渐鸿说。
柳渐鸿捏着拳头,有些局促地开口:“我…我今日前来,是想给三妹妹致歉…往日实非君子之举,今幡然醒悟,不胜歉疚,谨为自过,望三妹妹宽恕。”
沈玉念看着他满脸懊悔的表情,又看了一眼柳老夫人,才反应过来,原来今日这一出是想与她谈判。
恐怕是怕她记恨在心把此事张扬出去,让柳家又丢尽颜面,这才让柳渐鸿来道歉。
她觉得这柳家人真是可笑,表面风光,里子却供着这等糟粕。
“老夫人是怕我将此事宣扬出去,所以才安排这一出吗?
这话带着挑衅,说得很不客气。
然而柳老夫人却缓缓开口道:“若要在众人面前道歉,按他娘那个气性定然是闹得不可安宁,今日他当着祖宗牌位给你道歉,过几日我就带他回兖州好生教导,你在家中也就不必担忧再看到他。”
沈玉念一愣,她没想到柳老夫人竟然是真心让他道歉的。
她看了一眼柳渐鸿,又对着柳老夫人说:“既然如此,我要让他把道歉的话一字一句写下来。”
“好。”
柳老夫人点头,让柳渐鸿拿着纸笔,当着她的面写下来。
他本就心虚,在柳老夫人面前更是怕得不行。
乖乖写下了道歉书后,沈玉念收起来放在胸口。又问柳老夫人:“老夫人带他走,不怕葛夫人在家中吵闹吗?”
“她越是吵闹,越说明她根本带不好鸿儿!”
说完叫妙丫头进来扶着她,出门前还给沈玉念撂下一句:“从前你没来过这祠堂,今日便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