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淮玦察觉到了宋令虞看见他时的欣喜,嘴角微微扬起一抹魅惑的弧度,嗓音富有磁性,温和地响在宋令虞耳畔,“令虞你痊愈了吗?”
“日后你要多锻炼,强身健体,本王府里还有很多补品,等出了宫你跟本王去拿。”
老皇帝的几个儿子,不仅外貌都龙章凤姿,且皆是卓然不群的。
尤其是湛淮玦,十三岁就被封了王,开了府邸,在各方面都跟湛淮晏不相伯仲。
湛淮晏没出生时,湛淮玦是整个南昭最受尊崇的传奇人物,减税开仓济贫,兴修水利,推动农业发展,政绩显著,深得百姓爱戴。
他也是多边形发展,在各个领域,不管是艺术、还是文学造诣和军事,他早已名扬天下。
“谢瑄王爷关心,微臣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宋令虞分别给湛淮晏他们也行了礼,恢复了自己练了多年清朗如玉的男子声音,低声应着湛淮玦。
“王爷昨日已经送来了很多补品,短时间内微臣吃不完,就不去拿了。不过为了感谢王爷的关心,等出了宫,微臣请你去酒楼喝一杯。”
皇贵妃需要宋崇渊为儿子谋划,便经常让湛淮玦到宋崇渊面前尽孝心,逢年过节就送礼到宋府。
湛淮玦比她大了近十岁,宋崇渊不能亲自教她读书学问时,就让湛淮玦带她。
所以湛淮玦算是她的半个夫子,还是很尽责的那种。
她十六岁就三元及第,有湛淮玦辅导的四分之一的功劳。
她和湛淮玦这对表“兄弟”,感情还是很好的。
湛淮晏的脸朝着湛淮玦和宋令虞,听着二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着。
他宛如千山雪莲般冰清玉洁的面上,覆着一层冷意和讥讽,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极度不舒服。
“不去酒楼,本王府里最近新来了一个厨子,比京城最好的酒楼的大厨厨艺都要好,且本王府中有最珍贵的陈年佳酿,我们在本王府中吃饭即可。”湛淮玦的脸庞刚毅,深邃如渊的墨眸唯有对着宋令虞时,才漾起涟漪,浮动着丝丝温情。
宋崇渊脸色沉冷。
其他官员都知瑄王和小丞相表兄弟情深,对此习以为常。
“你们二人真是越发放肆了,当着朕的面,如此旁若无人,交头接耳!”昭帝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是带着玩笑和宠溺的。
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一刻显得其乐融融。
“狼狈为奸,勾勾搭搭。”湛淮晏侧坐在皇帝的龙榻旁,很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配合着他用两手整理着自己膝上外袍和腰间配饰的动作,越发显得云淡风轻。
“过去几年坊间对大皇兄你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的传闻越来越多,大皇兄当着父皇和臣子们的面,这般迫不及待地跟表弟宋侍郎眉来眼去、耳鬓厮磨,怕不是在坐实那些传闻吧?”
他一个瞎了眼的太子不能继承大统,那有龙阳之好,跟正妻成亲七年尚未育有子嗣的大皇兄,那更不能成为下一任君王了。
瑄王一党的官员,闻言面色都是一变。
昭帝不温不火地看着湛淮玦和宋令虞,让人无法揣测到他的心思。
“太子殿下向来英明神武,苏世独立横而不流,何时开始相信坊间传闻了?”宋令虞作为当事人,也是湛淮玦阵营里的核心人物,她看着湛淮玦的气运值源源不断地涌向自己,面上对湛淮晏带着恭敬,微笑着反驳,完美地诠释口蜜腹剑。
“臣也听过有关太子殿下你的传闻,据说太子殿下你迟迟不成亲,是因为患有隐疾,臣关心太子殿下的身体,昨日你和太子妃的新婚夜,可振了雄风?”
“若是没有,那可真是委屈了太子妃。”
“太子殿下要好好治,不能因为男人的尊严而讳疾忌医,否则耽误了病情,恐怕这辈子都不能人道,更不要说皇嗣了。”
自从宋令虞入了朝堂,她和湛淮晏每天都会在皇帝和朝臣面前,上演一番唇枪舌战。
此刻宋令虞的话,可以说攻击和侮辱性都很强。
饶是从容冷情如湛淮晏,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的,强大的压迫朝着宋令虞而去,加重了语调,“孤和太子妃如何,还轮不到宋侍郎操心!”
“宋侍郎如今也到了娶妻的年龄,你更应该关心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自己,是否能让妻子满意。”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你的确应该听大皇兄的强身健体,多吃一些他送的补品。”
昭帝端起刚冷好的药,品茶一般,用调羹慢慢喝着。
他做皇帝的乐趣除了是酒色,那就是每天看太子和宋卿互怼。
哪怕宋令虞很多时候都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他也不治罪宋令虞,当二人是打情骂俏。
整个南昭,就只有宋令虞敢这么跟太子说话。
宋崇渊是知道皇帝有这个癖好的,不止皇帝。
其实他和其他大臣们在无聊漫长的朝会上,也用此解闷。
但现在他知道了宋令虞是女儿身,再听湛淮晏和宋令虞的互相攻击羞辱,就觉得孟浪臊得慌。
宋丞相额角划过一抹汗,出声替宋令虞解围,“谢太子殿下提醒。”
“臣是觉得男人要先建功立业再成家,便没有早早地给虞儿定亲,如今应该提上日程了。”
宋崇渊这么一说,昭帝那更是来了兴致,一口喝了剩下的大半碗药。
他用明黄色的帕子擦着嘴,“宋丞相可是有了儿媳妇的人选?”
“若是没有,朕的公主中有适龄的,倒不如朕招了宋侍郎为驸马?”
宋崇渊并没有欣喜之色,要知道驸马是不能入仕当官的。
只是虚有驸马一个头衔,没有实权不说,且尚了公主就不能纳妾,子嗣就受限了。
这对于正在步步高升中的宋令虞来说,可不是天大的恩宠,而是毁灭性的打击。
昭帝猜到宋崇渊的心思,目光里闪过精明,表面上很温和地跟宋崇渊商量着,“祖宗定下的规则和制度就是用来打破的,宋侍郎有王佐之才,南昭不能失去她这个栋梁。”
“她若是尚了公主,朕会破例,继续重用她,甚至因为他是朕的女婿,而更加宠信她。”
宋令虞心里一跳,昭帝并不是真的糊涂,没有忘记一个时辰前拉拢她时,许给她的。
此刻昭帝更是要将公主嫁给她,要她下定决心叛变了湛淮玦一党,去到湛淮晏的阵营。
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
不要说宋令虞,其实宋崇渊也有点被诱惑到了。
从孤魂野鬼口中得知将来宋家满门,会被当上皇帝的外甥湛淮玦诛杀后,他多年来坚定拥护外甥坐上皇位的那颗心,突然间有了动摇。
昭帝开出这么诱人的条件,是在拉拢他宋家,要他宋家弃了湛淮玦,改为拥护太子。
在未来,太子给他们宋家的,或许并不比湛淮玦少。
虽然湛淮玦是他的亲外甥,但在权力斗争和家族荣耀里,是没有亲情可言的,亲兄弟、亲父子都会自相残杀。
湛淮玦注意到宋崇渊的犹豫,在心里冷笑,父皇这一招离间计用得果真是好。
宋崇渊不是忠义之人,他心中只有利益,一切都是为了宋家的荣耀。
这类人,谁给他的利益更多,他就奉谁为主。
父皇在斩断他的双翼,不仅不废了瞎了眼的湛淮晏,他这个一向荒淫享乐的皇帝,反而在给湛淮晏谋划,扫平障碍。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啊,父皇从来都是偏心湛淮晏的,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太子的磨刀石。
可他偏偏要利用这点,夺了这个皇位来,让父皇自食其果悔之不及。
“父皇,我们都很关心你的龙体,以及太子的眼睛。”湛淮玦走到宋崇渊身侧,威慑的目光狠狠扫了宋崇渊一眼,把刚刚宋令虞来之前的话题转移回来。
“太医院的太医都给太子看过了,过去两个月父皇也在民间给太子寻了不少医者,不知太子的眼睛是否能恢复过来?”
宋崇渊回过神,狠狠压住了翻涌的思绪,他宋家早就已经和湛淮玦利益捆绑了。
哪是想中途下来,就能下来的。
何况旁人不知道,他已经知道宋令虞是女儿身了。
现在她做太子妃,应付太子,还得回到朝堂上当小丞相,已然是分身乏术了,如何还能尚了公主,有精力经营婚姻?
他不能铤而走险让越来越多的人亲近宋令虞,否则宋令虞的女儿身很快就会暴露。
因此,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他都不能让宋令虞尚了公主。
他抵住了这个巨大的诱惑。
“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殿下从十岁起就代皇上你理政了,如今你龙体染恙,而太子双目失明,已无法处理政务,皇上你需尽快选一个皇子来理政才行。”宋崇渊无疑是在说你该废太子,另立储君。
昭帝看了鹤立鸡群的宋令虞一眼,即便他老眼昏花,却也被宋令虞的风采姿容所迷炫,“朕又何尝不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可朕的这么多皇子中,不说有超越太子的,他们根本全都是扶不起的阿斗,难当大任,朕断不会将江山当成儿戏,交到无能的皇子手中!”
宋令虞:“……”
在场的人都一言难尽地看着皇帝,你这又是故意当瞎子,被猪油蒙心是吧?
人人都知道瑄王做储君,不比湛淮晏差!
“太子只是眼睛看不到了,他并不是脑子坏了不能用,既然朕的皇子中除了太子外,没有谁能胜任储君之位,那就只能还是他。”
“他眼睛看不到,就选一个人做他的眼睛。”
“朕欲封宋侍郎为摄政王,让宋侍郎为太子的眼睛,爱卿们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