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人一個個被拉走,就連方才囂張至極的雲柔也免不了哆嗦著被拉走的慘狀。
一時之間,方才還喧鬧無比的宮道之上。
便只剩下兩人了,就連裴今衍身邊的李福泉也跟著侍衛們交代下太子殿下的處罰。
念窈身上的衣裳被扯得稍顯凌亂,一頭順滑的烏髮也在拉扯之際落下了個桃木簪子。
臉上更是佈滿淚痕,一雙眼裡滿是擔驚受怕,抬起頭來看向裴今衍時,萬分掩蓋也遮不住眼底的膽怯。
她嚥下一口唾沫,叫口腔裡的鐵鏽味稍稍淡了一些。
蹲下身來,盯著裴今衍玄黑,繡了金紋的鞋面:“奴婢,多謝太子殿下。”
念窈這句感謝出自肺腑。
便是她方才能夠全身而退,可她也只是一個宮女。
太子殿下大手一揮,便能將方才欺負她的人拉去打板子。
念窈不是那座上的觀世音,欺負她的人付出了代價,念窈只覺得心中舒爽。
便是抬眸看向裴今衍那凜冽的下巴時,都帶了幾分不自知的仰慕。
可她沒想到,那下巴越來越近,念窈眨眼之間,再抬眸,便對上了那一雙凜冽得都要結霜的眼。
念窈下意識想往後退一步,卻被男人掐住了下巴。
太子久居沙場,指腹之中都滿是薄繭。
這般被人掐著,逼迫著她與他直視。
念窈心中只剩下無盡慌亂。
男人身上獨有的氣息籠罩著她,如同當日在那破敗不堪的床榻之上。
侵略性目光掃過她的一雙美眸,又移到小巧的鼻尖,最後落在那原本是花瓣一般柔軟,如今卻佈滿了傷痕的唇瓣之上。
他的指腹往上移,落在了她咬得裂開的下唇。
“疼?”
男人沙啞的聲音響起,似是在礫石上碾轉過一般。
念窈如受驚的小鹿,急忙跪在地上,卻不敢逃離那一雙禁錮著她的手。
“奴,奴婢疼。”
男人手上稍用了些力,刺激得念窈眼角都滲出了生理性淚水。
可下一刻,裴今衍手收了起來。
他高高在上,眉目如畫,輕睨著跪在他面前,嬌弱如菟絲花的女子。
“疼,便是該。”
念窈腦海之中的弦“嗡”得一聲斷了。
她臊得面紅耳赤,恨不得把自己方才那羞恥的想法在腦海之中洗乾淨。
可下一刻,念窈卻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如今尚在宮道之上,方才太子殿下的舉動是多麼的逾矩,若是叫旁人看見了…
念窈方才還徹紅的臉,如今在眨眼之間便褪去了血色,變得青白一片。
她不自覺地往後挪了一步,想與裴今衍拉開距離。
只是,太子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企圖,身上陡然散發出極低的氣壓,壓得念窈險些喘不過氣來。
她只能這般跪在他跟前,一聲不吭。
像是隻待宰的羔羊,虔誠奉送上她最柔弱的脖頸。
裴今衍的目光垂下,這才將心中暴戾的想法壓下。
他抬眸,眼裡似乎還有想要說的話。
可卻被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皇侄?”
裴今衍眉心微不可察地皺了,轉過身。
南王?
裴今衍不動聲色揮了衣袖,擋住了念窈大半個身子。
他側頭冷聲:“走吧。”
念窈一愣,仔細琢磨了裴今衍這兩個字,才意識到他是放過了自己。
念窈急忙起了身:“多,多謝殿下。”
便埋著頭往與南王所站之地相反的宮道走了。
她走得極快,似乎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南王微微眯了眼。
隱約之際,他瞧見了一個纖弱無骨的背影,他閱女無數,只這一眼便知曉那人怕是玉骨香肌,好一個絕色美人。
南王眼裡閃過一絲可惜。
可惜沒有見到那美人的正臉。
他的目光落在裴今衍身上,眸中帶有男人才看得懂的意味。
“眾人皆道,太子殿下清冷如高山雪蓮,沒成想還是被美人所誘。”南王笑了一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他走上前去想要拍裴今衍的肩:“皇侄兒這是豔福不淺吶。”
裴今衍側身躲過,他眸色淡如水,聽著南王的話似乎沒放心上。
可若是親近的伺候他的侍從,必然會發現。
太子殿下這是生了怒。
可南王畢竟是長輩,更是手握重兵。
便是當今的陛下都敬他幾分,否則,當憑當初江丞相查到的東西來看,定不會讓他只戍守邊關多年,這個輕飄飄的懲罰。
裴今衍拱手:“皇叔可是尋皇祖母有事?”
他抬眸,對上南王微眯的眼睛:“孤好似聽聞,方才皇叔已經來過一趟了。”
南王仰天笑道:“不愧是咱晉國的太子殿下。”
他說完之後,揚了揚手裡的東西。
“是曾拜見過母后,這禮卻沒送。”他嘆了口氣:“這不,特地跑回來一趟。”
不同與南王這野狼般的長相,他聲音絲毫不顯粗曠,甚至如同江南才子一般的細柔。
與他整個人的氣質大相徑庭。
裴今衍上一回見南王,還是十二歲時的事了。
他不願與南王多談,淡漠開口:“那皇叔便去吧。”
南王挑眉,額間至眉上方的刀疤也一塊動了。曾有三歲稚兒瞧見啼哭不止。
可裴今衍卻神色未動,一雙漆黑的眸與南王對視。
便是年過三旬,征戰多年的南王都瞧不出他眼底神色來。
南王在心中微微呲了聲,便先一步往壽寧宮走。
“既然皇侄兒你誠心要讓,王叔便領了你這心意。”
他大步流星踏進壽寧宮,舉手投足間都是豪邁。
裴今衍下意識想握掛在腰間的玉環,觸碰之際卻一頓。
他眉梢稍稍一皺,也抬起步子往裡走了。
南王去而復返雖叫太后吃驚,可他送的禮卻極好。
沿海多珠,南王送的便是一顆碩大的明珠。
若只是普通的明珠自然是不夠放在太后眼裡的。
可這明珠色澤圓潤,盈盈生輝,更是罕見的嫩粉色,連宮女都得雙手合著才能捧住。
太后眉眼舒展:“南王有心了。”
南王方才已經來過一趟,自是不會在壽寧宮待多久。
他待了沒多久便退下了。
只是,剛走出壽寧宮。
南王便朝身側的親近挑眉,饒有興趣道。
“給本王去查查,方才那小崽子看上的宮女是誰。”
京兆無聊,得找些事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