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好,不被折腰的裴焰才是那個痞壞浪蕩的裴焰。
許時歡低頭就著吸管喝著熱騰騰的紅豆鮮奶,沒說話。
何修越怕這事兒會讓許時歡介懷,就寬她的心:“誰還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啊,再喜歡也都是過去式了。”
“即便焰哥曾經為舊愛喝到胃穿孔現在不也能照樣走出來。”
何修越拍許時歡肩膀,挺鄭重的跟她說:“人總要遇見一些生命中的過客,去填補空白的自己。”
“不過當年焰哥那胃穿孔醫生說再晚送去半個小時他那條命就別想要了。”
大概是喝了酒,又聊到了大家最難以忘懷的青蔥歲月,何修越的話都變的多了起來,甚至敢當著裴焰的面調侃他:“我們談戀愛最多就是費點兒錢,焰哥就不一樣了,他談戀愛費命。”
許時歡心口驟然一跳,猛地抬起眼看著何修越:“他怎麼會胃穿孔?”
何修越差點兒被許時歡這反應給嚇到,條件反射的回答:“喝、喝酒啊。”
陳白跟何修越都不是京禾中學的,也就不清楚裴焰跟許時歡那些感情糾扯。
只記得,那會兒裴焰經常喜歡一個人喝酒,不是在酒吧喝就是去超市買了拎回家喝。
那程度,就跟酗酒差不多。
也不說話,就一罐接一罐的喝。
有回何修越來找他的時候看見他東倒西歪的躺在沙發上,整個房間都是酒氣熏天的,裴焰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一聲不吭。
慢慢的,他終於紅了眼眶,聲音啞的不成樣子:“根本止不了疼,都是騙人的。”
酒精是,許時歡也是。
以為是來救他的,結果卻是能要人命的毒藥。
何修越至今都還記得裴焰那樣,頹廢的不像個人,胃疼到人抽搐也不吭聲,差點兒耽誤了最佳救治時間。
許時歡手緊緊摳著紅豆鮮奶的杯壁,指尖粉色散盡,只剩下痛色的白,手裡的溫熱也好像變的冰涼刺骨。
裴焰把打火機往桌上一扔,發出重重的衝撞聲,他唇角的漫笑收盡,嗓音冷冽:“有完沒完?”
他拉開椅子站起來,垂眼睨著許時歡:“回去。”
許時歡沒動,只是固執的問他:“他說的是真的嗎?”
裴焰舌尖抵過上顎,須臾,忽然眯著眼笑了:“許時歡,我發現你這人真挺逗的。”
“都把人踹了還管人喝不喝酒要不要命呢。”
他跟開玩笑似的口吻。
“即便是我當年胃穿孔死了你也不會回頭不是嗎。”
可他越是輕鬆淡然許時歡心裡就越是心疼難受,她寧願他兇一點狠一點,都行。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彷彿是經過無數次的反覆練習從而得到這樣的妥協從容。
看她紅著眼不說話裴焰去扯她胳膊:“怎麼當初說分手那麼利落,耳根子卻又那麼軟。”
裴焰低聲笑了下:“許時歡,如果當初你知道我用命在挽留你你還會跟我分手麼?”
許時歡,如果當初你知道我用命在挽留你你還會跟我分手嗎。
許時歡根本不敢想象,一個桀驁浪蕩的天之驕子要經受多大的難過沉澱才能風輕雲淡的說出這句話。
一行眼淚終於攢不住的湧出眼眶狠狠墜砸下來。
坐在旁邊兒的陳白跟何修越倆人震驚到不行的看著他們。
……我操?
搞半天,合著踹他們焰哥那妖精就在眼前?
就是這許時歡?!
*
晚上,許時歡迷迷糊糊中做了個夢。
她夢見裴焰了。
就在他們分手後她離開京禾市的那天。
那天不知道為什麼秋雨下的特別大,少年沒撐傘一路瘋跑去車站。
沒管自己渾身溼透,在登車提示屏幕上一遍一遍的找她的名字。
沒找著他又氣急敗壞的衝去服務檯問工作人員。
大概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少年清瘦筆直的背脊漸漸彎了下去。
他兩條胳膊撐著膝蓋,潦倒不甘的大口喘氣。
過了好久。
他再抬起頭時,那雙桃花眼痛的跟血一樣紅。
路過的人紛紛回頭看他,他全然不顧。
直到夜幕降臨,車站人逐漸散盡。
裴焰才終於跌跌撞撞的走出來,到旁邊小賣部買了一打啤酒,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喝。
天色黑透,只有旁邊零零散散老闆的招牌燈還在亮著。
若隱若現的照著角落裡的少年。
他不停的喝酒不停的喝酒,仰頭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時,眼角有冰涼的液體流出。
無聲的痛強烈到好像要把人心臟都搗碎。
裴焰在哭。
他說:“我可以變成你喜歡的樣子。”
……
分手那天,許時歡說:“我不喜歡你了。”
他喝醉了,哭的卑微:“我可以變成你喜歡的樣子。”
夢裡浮浮沉沉的分不清真假。
可心疼卻剔骨的清晰。
恍然間,許時歡好像又夢見了自己渾渾噩噩的那兩年。
戒毒所,二樓破舊的窗戶,她跳下去一雙腿全是血。
一陣嘈雜的兵荒馬亂。
再然後,許時歡好像看見了於成崖說的,裴焰不要命的讀醫。
許時歡醒來時渾身被汗浸透,這一覺睡的人好像更累了。
一看時間已經凌晨一點了。
許時歡徹底沒有了睡意,拿起手機不自覺的點開了裴焰的號碼。
她又想起了剛才夢裡的場景,指尖輕顫了一下。
落在手機屏幕上,正好撥通了裴焰的電話。
許時歡想要掛斷已經來不及了。
手機裡傳來裴焰一貫低沉懶散的聲音:“許時歡。”
“是不是想來找我。”
他大概是含著煙,痞混痞混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的:“只要你說是,我就什麼都給你。”
只要你說是,我就什麼都給你。
許時歡有剎那間的愣然,之後她抿著唇笑了起來。
“真的?”
“許時歡,老子什麼時候騙過你。”
“好。”
許時歡向來敢說敢做,說話間她已經打開門來到了裴焰房間門口。
那句開門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門就被人從裡頭打開。
裴焰拽著許時歡胳膊把人拉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