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夫人缓步下楼。
她今天穿了件深紫色洋裙,裙袂曳地,行走间摇曳款款,将她端庄又艳冶的风情揉碎,完美融合到了一处,勾勒出烈烈风情。
奢华的大厅里,乐队已经准备就绪,先是钢琴飘渺的乐音旖旎盘旋。
顾轻舟踏入督军府的大舞厅时,亦被富丽辉煌、香鬟华服映花了眼睛,恍惚步入云端仙境。
“姆妈,这比伦敦最大的舞厅都要讲究,请了白俄人做钢琴师!”顾缃兴奋,双颊微微发红。
只要她嫁入司家,这奢华的排场以后就是她的了,顾缃心头发热。
“是啊,我第一次来……”秦筝筝也惊呆了。
顾家在岳城只能算中等人家,这样顶级豪门她们攀结不上。
督军府的盛筵,秦筝筝无缘一见,今天还是沾了顾轻舟的光。
她们母女惊诧看着这舞厅的时候,顾轻舟已经娉婷走进去了。
副官领着她们三个人,到了西南边的座位坐下之后,穿着制服的侍者端了红葡萄酒过来。
顾缃率先拿了一杯。
秦筝筝也接过一杯。
见顾轻舟亦伸手时,顾缃轻蔑笑道:“你会喝葡萄酒吗?没见过世面,就别糟蹋东西了。”
顾轻舟笑笑,莹白如玉的小手接过了水晶酒杯,轻轻晃了晃,喝了一口。
“阿姐,你的手不疼了吗?居然还有心思关心我有没有见过世面,你对我真好。”
顾缃语塞,手腕被忽略的疼痛经过顾轻舟的提醒,慢慢传来,她吸了口凉气,对顾轻舟的讽刺又不知如何回应,气得不轻。
督军夫人跟众人寒暄见礼,却始终没走到顾轻舟这边,对顾轻舟视若不见。
“督军夫人怎么不理咱们,今天不是给咱们开的舞会吗?”顾缃按捺不住。
秦筝筝脸上挂不住了,被顾缃问得也烦躁,道:“许是夫人忙碌吧,你瞧她身边都不得空。”
顾缃的左手疼痛难忍,一连喝了好几口的酒,看督军夫人在远处与人谈笑风生,一点也不忙,顾缃心里慌慌的。
督军夫人故意冷落她们,这是为何?
只有顾轻舟,眼眸安静,打量着这场舞会,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旁人的轻视,顾轻舟完全不放在眼里,她冷静观察四周。
督军夫人忙了半晌,终于抽出空闲,往这边瞥了几眼。
顾轻舟看到了,冲她微微一笑,却没有得到回应。
顾轻舟唇角微挑,不以为意。
片刻之后,督军夫人去了旁边小偏厅。
一个高大结实的男人,五十来岁,气度雍容威严,坐在小沙发里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眼神深沉睿智。
他就是司督军。
司夫人笑容柔婉:“轻舟已经来了。等事后家宴上,再同她说几句话即可。她是乡下姑娘,没见过世面,您别吓着她!”
司督军一笑,按灭了雪茄:“我那么吓人?”
督军夫人笑着,“轻舟长这么大,何时见过您这样身份尊贵的大人物?”
司督军捉住了她的手,轻轻吻了下:“你说得也是,那就等舞会结束之后,再见见她也不迟。”
司夫人微笑,轻轻在丈夫的面颊上吻了下。
司夫人不会让司督军提前见到顾轻舟的,她还给顾轻舟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这份“礼物”,一定会让司督军对顾轻舟刮目相看的。
司夫人唇角有了得意的微笑,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督军,今天的舞会是替轻舟开的,她需得和慕儿共舞一支,可惜慕儿不在家。照规矩,需得找个人代替慕儿,给轻舟领舞。”
司督军蹙眉:“你不是要我去领舞吧?”
司督军是粗人,他最讨厌跳舞了。
司夫人失笑:“怎么会呢?我已经安排好了。”
督军很满意,露出一个淡笑,问,“慕儿那边最近有信来吗?”
司慕,督军府的二少帅,和顾轻舟定亲的那位。
“有啊,昨日早上才接到电报,说慕儿病情稳定。”司夫人道。
说到这里,司夫人容光焕发的面容上,染上了几分阴霾。
“他那个病,治了五年了,还是没半点成效。”司督军也烦躁,“要不回国来,试试中医。”
“那怎么行?”司夫人反对,“中医都是骗人的,是糟粕。”
“混账话,中医上千年了,老祖宗的智慧,怎么就成了糟粕!”司督军蹙眉不悦。
司夫人立马安抚他:“督军,德国有全世界最先进的医疗技术,还有最先进的军校。慕儿一边治病,一边读军校,等他毕业之后归来,说不定病也好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司督军这才点点头,“我先去歇会儿,你回头叫我。”
司督军进了偏厅休息,司夫人妩媚的眸子变得阴冷起来。
儿子的病让她头疼,顾轻舟亦让她头疼。
她被顾轻舟压了一头,需得扳回一局。
一切,她都计划好了,只等顾轻舟入瓮。
司夫人正在沉吟,一名副官急匆匆进来。
“什么事,这样匆忙!”司夫人蹙眉不悦。
副官递上一封电报,悄声对司夫人道:“夫人,少帅半年前就离开了德国,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