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嗓音宛若天籟，就是說的話不好聽。
“若柳姑娘不想嫁，四皇子也可隨我回燕國做本公主的面首。”
“慶國皇帝，你覺得如何？”
獨孤流珠又將問題拋給了李雲沐。
看似無厘頭的問題，倒是讓李雲沐弄清了一件事——燕國求娶，不論對象，本質都是羞辱。
獨孤流珠還道：“至於答案，本公主並不急著要，慶國皇帝可以好好想想。”
“本公主就先行告退，慶國皇帝就不必送了。”
放下這句話後，獨孤流珠攜幾位隨從和哈塔爾等人徑直離開了勤政殿。
偌大的宮殿如後花園般任人隨意進出。
這等羞辱讓李雲沐的臉上更加難看。
宰相林恆自驚愕中回神後，立馬安撫皇帝，“陛下，燕人粗鄙，不識禮數，這可是出了名的，還請陛下息怒。”
“莫要被氣壞了身子。”
後半句著實提醒了李雲沐。
他深吸一口氣，眉宇緊皺，“果然是蠻人，毫無半分禮法可言。”
“還有你們兩個！”
心知自己被點，李閒鶴和柳之妙適才看向皇帝。
兩人進來的倒是直接，說的話也直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合陛下心意。
饒是氣頭上的柳戰威現在也顧不得惱怒，生怕皇帝降罪於兩個孩子。
“幹得漂亮。”
李雲沐難得露出喜色。
“那長公主的扮相無可挑剔，如不是老四你，只怕我們都得被糊弄過去。”
此話不假。
早在那自稱燕國王爺的陰柔男子進入勤政殿後，李雲沐就在懷疑對方的身份。
只是一直拿不定主意。
沒成想倒是讓李閒鶴辦了好事。
李閒鶴欣然道：“兒臣也不過是記性好。”
“不過兒臣在外面時，聽到官員們說燕國使團本該幾日後才到，可為何在柳家門口鬧事的燕國使團先遣隊卻一點到京的消息都沒有？”
“就連使團也是，不聲不響地就進來了。”
“兒臣倒是擔心那十萬大軍……”
他欲言又止，不敢繼續說下去，做足了憨厚的樣子。
林恆聽罷忍不住在心裡罵娘。
他都不敢想，皇帝若是因此再生起氣來，得有多麼麻煩。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李雲沐的神色雖然陰沉，卻並未發火。
“老四此言有理。”
“不過，你與柳家丫頭對於剛剛燕國長公主的話，有何看法？”
李雲沐話鋒一轉，卻讓李閒鶴險些臉色變得像便秘一樣難看。
他雖然自詡剛來，對慶國沒什麼感情，但是被一個女子收去做面首？
那可太憋屈了！
李閒鶴當即道：“兒臣自是不願。”
柳之妙也緊隨其後表明態度，“民女不願嫁，而四殿下乃是民女即將完婚的夫婿，自然也不能！”
李閒鶴可是她名正言順去邊關的助力。
決不能讓他人染指！
小兩口如出一轍的抗拒讓李雲沐的心情好上些許。
如今看來，老四這媳婦沒挑錯。
“可燕國長公主不會輕易放棄，後續還需商議，至於旁的，你倆先不用擔心。”
慶帝李雲沐簡單說了幾句，便讓陳皮四安排將人送回鎮國公府。
只是柳戰威還是被留了下來。
林恆自持身為宰相，總得發表幾句建議，卻也被一併安排送出了宮。
待屋內徹底只剩李雲沐、柳戰威和陳皮四三人後。
李雲沐的臉色才徹底垮下來，“老柳，你說這慶國內部得成什麼樣子，才能讓燕國使者一路暢通無阻地過來，還沒有一點消息傳出？”
若非有人照應，他不信燕國使團進京的消息竟能如此滯後！
更不信那所謂先遣團能明目張膽地在鎮國公府前鬧事多日！
柳戰威聞言嘆氣，蒼老的面容上帶著幾分愁緒，“老臣慚愧，本想著不必讓陛下生氣，便容著那些人在鎮國公府前鬧事。”
“不成想，反而助長了這些人的囂張氣焰，實在是老臣的錯，還請陛下饒恕。”
李雲沐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誇張點說，現在的慶國其實早就快被螻蟻築空。
哪怕又一點外力刺激，繁華的假象都會在頃刻間覆滅。
可偏偏，他想保下來。
“錯不在你，談不上饒恕。”李雲沐陰沉道，“錯的是那些貪官、錯的是不顧百姓生死的當權者、錯的是沒有治理好慶國的朕！”
柳戰威聞言，面露哀泣。
早些年，在他們最為意氣風發的時候，何曾想到會落得現在的局面？
站在稍遠些的陳皮四則一直低著頭。
他不敢多聽，也不敢多問。
當下人的就得做到這個地步，才能保住性命。
“陳皮四，”李雲沐突然喊道，“你去差人，把燕國使團從進入慶國開始，一直到進入都城的所有路線和時間，以及審核通關文牒的人全部核對一遍。”
“朕倒要看看，是誰在暗中助力！”
“是！”陳皮四尖聲應道。
諂媚的神色已然褪去，換上的則是肅殺之色。
交代完，李雲沐方才有空將剛剛的一切重新過一遍。
雖不知那長公主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何親自過來，但他不願繼續被動。
他扶起還跪在地上的柳戰威，“老柳。”
“現在慶國在你我手裡可能尚且沒有迴轉之地。”
“但是孩子們可以。”
“朕和你，可得做好孩子們的榜樣。”
……
被燕國使團包下的驛站中。
“長公主大人，為何要應下那小子的話？”
想起李閒鶴，哈塔爾還是怒火異常。
膽敢當眾揭穿長公主的身份，分明就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然而獨孤流珠卻神色盎然，“身份從來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能不能達成目的。”
老實說，被認出並非她的本意，可既然暴露也無可厚非。
“倒是你們覺得，是把讓燕國將士聞風喪膽的柳戰威的女兒娶回去欺辱來得痛快。”
“還是將慶國的皇子領回去當狗玩來得實在？”
卸下妝容後，她那豔麗的容顏中滿是酷似毒蛇的陰冷，眼底的玩味更是讓人膽寒。
哈塔爾等人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玩物”。
“回大人，為何不能都要呢？”
那一直跟著哈塔爾，卻始終未曾開口的朱丹戲謔道。
“既然是長公主大人親至，自然兩個都要。”
“慶國人不是最講究什麼，雙喜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