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蘇皎皎一直同蕭澤保持距離，坐得離他遠遠的，只差沒貼到牆壁上。後者平靜地看她搗弄這些小動作，並未揭穿。
馬車在一個巷子口停下，蕭澤下了車，蘇皎皎跟著他下來。
那是一個貧民村，裡面據說都是京都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他們或者受到天災的影響，或者遭遇慘痛的人禍，有的痛失雙親，有的老弱病殘……坐在簡易的木屋子裡，每天為了生計發愁嘆息。
蕭澤告訴她，“大燕每年像這樣的流民或者窮苦百姓，多達百萬，”
蘇皎皎看著有些難受，“朝廷都不救濟嗎？”
“當然有，不過國庫是不可能面面俱到的。軍隊補給、洪澇災害、各處建造……哪裡都需要錢。至於這些錢從哪裡來，除了向百姓徵賦稅，其餘的自然要從別國賺錢。”
“別國？”
“對，瓷器、礦產、器械……只要我們能做得比他們好，自然就能從他們的口袋裡拿銀子。”
蘇皎皎摸摸鼻子，“你和我說這些幹嘛？”
蕭澤手指遠處街道，“你看，如今的大燕比三四十年前已經好了太多，而本王，想讓它變得更好！”
“子彥還小，本王就替他先把江山治得穩固。平王府從十年前就開始招攬人才，期間也有人不情不願的，都是用各種方式來解決。你精通算術，有許多讓人稱讚的奇思妙想，這些東西若不發揮出來，難道要讓它每天在睡夢中揮散掉嗎？”
蘇皎皎放低聲音，“你這樣講好沒道理，把國家大任壓在我一個弱女子身上。”
“就算本王不說，你難道忍心看那麼多人流離失所，沒有一個更好的繁華環境嗎？”
蘇皎皎沉默了，她從來沒有什麼宏圖大願，想要改變格局，或者為國為民。她就想簡簡單單地，能吃的上飯，能睡得好覺，沒什麼煩惱，平平穩穩地度過一生就滿足了。
前世她的能力只是算稍微出眾一些，對大老闆來說並不是什麼特別特別重要的人，但在這個世界裡，她所會的似乎還很有用，要真是用在政務上，應該能幫助很多人。
不過，蕭大王爺這算是先兵後禮嗎？蘇皎皎還是有點心理不太平衡，“你這是強制的道德綁架。”
蕭澤承認，“恩。”
蘇皎皎：“……”居然這麼坦蕩，蕭王爺你敢不敢再無恥一點！
她挫敗，但又不甘願這樣被壓得死死的，只能儘量爭取正當權益，“你要我幫著做事可以，不過，賣身契得改。”強權之下，她只能讓步，但也不能沒底線地全讓。
蕭澤當然希望她能心甘情願，和她一起慢悠悠走在街上，說道，“你想怎麼改？”
“第一，我幹活總得有收入保證，不用多，正常價格就好。”否則乾白工，她會沒積極性的。
“可以。”錢不是問題。
“第二，我……我只負責幹正經活，其它休想。”蘇皎皎雙手護住自己。
“恩。”蕭澤點頭，眼底深邃不明。
“第三，賣身契的期限在三個月之內。”
“五年。”
五年她早就暴露了，不行，“半年。”
蕭澤不說話。
“那……一年？一年半？最多隻能兩年。”不能再往上加了。
“好。”沉默許久的蕭大王爺終於應答，反正到時候期滿之後，他自然會有辦法讓她繼續留下來。
而蘇皎皎想的是，兩年她肯定是不可能待的，頂著將軍府小姐、平王府王妃的身份，她怎麼能在平王府大咧咧住那麼久。算了算了，見機行事，要是不行，自己只好跑路毀約了。
反正籤的名字也不是自己的，就是那手印麻煩了些。
唉，以後再說吧。
兩人達成共識，蘇皎皎的逆反情緒稍微好了些，不過經此交手，更讓她確定了不能和蕭大王爺做太多接觸，不然連怎麼受罪的都不知道。
回到王府，周安和沐陽見到她都齊齊打了招呼，蘇皎皎知道他們都是同謀，於是故意板著臉走回自己原先住的客房。哼，這群人就會欺負她，她先裝生氣兩三天再說。
心情略有鬱悶，只好拿睡覺來彌補。打開房門，鞋子一脫，直接滾到床上去一頓昏睡。
書房，周安很是好奇王爺用了什麼方法，出去一趟回來，雖然蘇皎皎看著好像還是有些不滿，但比起剛才，已經好了太多。
蕭澤只拋出一句，“對症下藥。”就又繼續做手上的事。
周安心照不宣地笑著退下去。
既然要常住，他得趕緊安排一個機靈的丫頭伺候才行。
前院的蘭苑裡，一排丫鬟聚在一起，神情焦慮地討論著什麼。
“周總管說，好像要從我們當中選一個去陶然居伺候那個蘇姑娘。”
“我可不願意去，南院夫人那邊伺候的姐妹們，哪個不提心吊膽的，我看這蘇姑娘恐怕也一樣。”
“我聽說，好像還可以。”
“不像，你看她之前來府十來天，天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指不定還在摸清王府的底細，等熟悉了，或許就像南院的那些夫人一樣，開始作威作福。”
平王府的南院專門用來安頓那些大臣富商們討好送來的女子，因為蕭澤幾乎不往南院去，以至於南院上空怨氣極重。那些夫人們表面上善良親和，可私底下往往脾氣暴躁，毫不留情，派去伺候的丫鬟三天兩頭都要被罵被打，還不如在前院打雜來得輕鬆自在。
所以丫鬟們一聽說要去伺候什麼女子，就有些害怕，萬一也是個笑面虎，那可怎麼辦。
眾人的眼睛裡都流露出了幾分不安，只是在大戶人家為奴為婢算什麼，沒被打死打殘的就已經算是好事了，他們在平王府裡待遇已經不錯，要真是遇上一個兇狠的主子，也是沒辦法的事。
周安進來時便看到一個個愁眉苦臉的樣子，他輕咳一聲，大聲道，“你們都是比較機靈的丫鬟，從你們之中選一個去伺候陶然居的蘇姑娘，你們有誰可願意去？”
大家面面相覷，沒人願意說話。好半天，裡面一個長相乖巧的小丫頭走出來，怯生生道，“周總管，我去吧。”總得有人要去。
“好。”周安滿意地點點頭，“可心，你東西收拾一下，今日就去蘇姑娘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