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衣領，喉嚨裡泛起癢意。
等姜致柔走過來，他起身的速度極快，邁著大步往外走，下頜已經悄然繃緊了。
……
過去的路上，姜致柔坐在副駕駛，謝隨舟今天開了他的一輛路虎，姜致柔簡單和他說起這個本科同學的情況。
“他研究的方向和我相似，現在國內院校關於這方面的研究也已經很有經驗了，最關鍵的是他參加過一些研發項目。”
謝隨舟對於核心知識瞭解有限，看著前方，隨意點頭：“只要是你定好的人就沒問題。”
“你就不怕我們最後只是來騙騙經費，把你的辛苦錢都給你霍霍了？”
正好紅燈了，他停下車，頭偏過來，聲線壓低：“不怕。”
簡單的兩個字而已。
姜致柔的心臟跟隨著車子起步而顫抖一下。
到地方，章竣已經先到了，他戴著眼鏡，是典型工科男的打扮，看著就挺靠譜。
姜致柔和他其實好些時候沒見了。
本科畢業之後，就是朋友圈的點贊之交，但因為大家都還在從事相關學業，所以聊過那麼幾次。
那時候姜致柔也還不確定自己回國的具體去處，正好趕上章竣畢業了，趁著他沒定下，姜致柔說服他也耗費了不少力氣。
“好久不見。”握了握手，先客氣寒暄幾句，姜致柔緊跟著介紹，“這位就是安舟電子的總經理，謝隨舟。”
章竣客氣問好：“謝總。”
謝隨舟淡然勾唇：“你好，章博士。”
換上西裝，他已經能夠做到迅速切換生意人的狀態。
壓抑住骨子裡的野性和散漫。
合作的具體細節，姜致柔之前已經和章竣談過了，她花了比業內標準稍高一點的代價。
但她敢去賭，這個代價值得，想成事，自然是要有一定冒險的。
章竣在接受了邀請後，也已經有了初步想法，正好這時候見到姜致柔，就迫不及待和她說起他的想法。
於是兩人聊起了工作。
什麼“聚合物固態鋰電池”，“高分子材料”，“高離子電導率”，謝隨舟雖說也懂得大概原理，可他到底不是這方面的精通者。
聽著聽著，就已經超過了他的知識範圍。
謝父也是理工科出身，在動力電池方面倒是更懂一些，當初才會想到開這麼家公司。
不過安舟電子只負責生產，核心技術都是別人的，他的許多知識都無用武之地了。
如今要搞研發中心，大量投資，謝隨舟選擇了全然相信姜致柔，將這些燒錢的事情全都交到她手裡，也是一種冒險。
菜沒吃幾口，全在聊工作，謝隨舟在旁邊百無聊賴。
手掌託著下頜，目光來回在他們臉上逡巡。
章竣冷不丁問：“你在德國壓力不小吧？”
“是挺大的……”
某人原本漫不經心的眼神漸漸變了，說好的聊工作呢？
章竣沒察覺到異常，感慨道：“好多同學都在國外讀書，但跟你一樣去德國的少，你是真厲害。”
姜致柔輕笑：“去之前也沒想到壓力會那麼大，去了就後悔了，可惜也來不及，只能硬著頭皮扛下去。”
章竣看著她的目光裡滿是讚賞：“我是真佩服你，幸好我當初沒選去德國，否則我說不定到現在還沒畢業。”
“說的哪裡話，以你的能力肯定會很順利的……”
“咳！”
藉著喝水，謝隨舟清了清嗓子，笑不達眼底，幽幽打斷他們的對話：“再不吃菜，全都涼了。”
姜致柔這才反應過來，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今天謝總請客，我們不用給他省錢。”
畢竟之後所有資金投入研發裡，他也不會剩多少錢了。
這頓飯吃完，出了餐廳，謝隨舟客氣問一句：“章博士，你住在哪兒，我們送你回去？”
“我住得很遠，我自己回吧，謝總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好，你路上小心。”
謝隨舟眼神看過來：“我送你。”
姜致柔想了想：“其實你也不用送我……”
話沒說完，他已經打開副駕駛的門，下巴抬了抬，示意她上車。
動作裡透著無聲強勢。
姜致柔只能坐進去。
她順便問他的想法：“你覺得章竣怎麼樣？”
“應該是個靠譜的人，至少在技術方面是你認可的就行。”
“他成績一直很好，而且他的導師在業內也非常厲害，所以有他加入我們的團隊，一切會更順利的。”
姜致柔開始期待了。
但現在最重要的，顯然是如何說服安舟電子的那些股東們，同意在研發項目上耗費足夠的資金。
等到週一開會，謝隨舟再度提出此事，果不其然，得到的全是反對聲音。
而且每個人都很有一套說辭。
“哪怕現在還是盈利，投入這麼多資金，也就意味著現金流會出現很大問題，但凡有點差錯。公司就會出大漏子！”
“林總說得對，隨舟，何必要冒著這麼大的風險？萬一最後申請不到多少有用的專利，還要回到最開始的生產方式，但虧掉的錢誰來負責？”
“我也認為現在不是搞研發的好時候，隨舟你別這麼激進，我懂你的想法，年輕人想做點事業出來……但你哥在的時候，從來不會這樣。”
這句話說完，謝隨舟臉色漸漸沉下，隨之嗤笑：“你們都知道我哥好說話，才動不動就擺出長輩架子，他與人為善，也就不與你們爭執，但我不同。”
“我想做的事情，從來沒人能阻止我。”
姜致柔默契的在此時進到會議室，她將手裡的文件分發下去。
“各位股東，這裡是我們研發中心的初步規劃，以及我和團隊成員發過的學術文章，在專利發佈上，我們已經擁有一定優勢。”
她面上情緒很淡，不笑的時候就會散發出冷冽氣息。
但她站在這裡，就是謝隨舟最大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