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櫻到臨海酒店就已經快十點了,她給趙曉麗發了個消息,說今晚換班,要晚點回家,這才朝著門口走。
到角門的時候,一股煙味入鼻,她眉頭一皺,抬眼就看到一個男人嘴裡叼著煙。
滿臉吊兒郎當的神情,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襯衫在身上掛著,一邊領子捲起來,兩顆釦子沒系,袖子也卷的露出小臂,上面有道明顯的疤,看樣子時間不長。
她認識,是趙潛來,趙曉麗的哥哥。
意識到來人氣勢不對,雲櫻不卑不亢地抬起下巴,冷冷地說:
“看清了地方再鬧事,你要是不想當健全的人,就儘管作死。”
說完,她勾著揹包帶子想繞開。
然而,
她往左邊走一步,趙潛來往左邊擋一步。
她往右邊走一步,趙潛來往右邊擋一步。
雲櫻懊惱地抬眼瞪他,還沒開口就聽他說:
“我不是來鬧事的,就是從昨天中午沒吃飯,想討點吃的。”
“你——”雲櫻深吸氣,最終點點頭,“你想要多少?”
趙潛來轉身看看酒店幾層樓高的招牌,長長的“嚯”了一聲,語氣欠扁:
“在這種地方上班,少了一萬拿不出手吧,再說了我爸就是因為你捱打的,你背後那人是誰我不知道,但是我保證能讓那人很快離開你,畢竟女人多的是。”
雲櫻看著他,覺得面前這人應該只是個沒有開化的動物,披了張人皮而已,溝通都存在障礙。
正在糾結要不要打110的時候,她聽到有人叫:
“雲櫻。”
兩個人同時順著聲音看過去。
趙潛來不認識,雲櫻認識,是鄭浩。
男人穿著黑色風衣,一身不容侵犯的氣息隨著步子就起了勢,到雲櫻面前的時候臉已經沉下來,卻不是對著她,目光落在趙潛來臉上,聲音也沒有一絲溫度:
“你是誰?”
一看來人滿臉的不好惹,趙潛來馬上低頭哈腰,把煙掐在手裡,一個勁兒解釋:
“她是我妹妹的室友,見面打個招呼,對吧雲櫻?”
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太快,雲櫻不屑地哼了一聲,話都沒搭,轉身問鄭浩:
“鄭總要進去嗎?”
鄭浩是最會看世面的,向來都是該冷的時候冷,該熱的時候熱,如今雲櫻開了口,他臉上的表情馬上緩和下來:
“是要進去。”
“哦,那您走正門,我去後臺換衣服。”
雲櫻說完,抬腳進去了,留下角門外站著的兩個男人。
鄭浩看過來的時候,臉上早已經又是一團冰霜,把趙潛來嚇得脖子後面直冒涼氣,手裡的煙再也拿不住,一下子掉在腳面上,燙的趕緊跺腳,口不擇言地解釋:
“老闆,真沒事,我就是打個招呼。”
“我只是跟你說,雲櫻,是我罩的,要是出什麼事,你兜不起……”
沒等他說完,趙潛來就迫不及待地湊上去,用“哥倆好”的語氣,壓低聲音說:
“老闆,這女人不簡單,每天勾搭不一樣的男人,最近正跟另一個老闆走得近,我還見過呢,您可別被騙了——您別這麼看著我呀,我說的都是真的,不然您僱我跟蹤一下,保證給您交出滿意的照片!”
鄭浩挑眉,抿嘴冷笑出聲:
“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賺錢的,不過你把錢賺到我頭上算是瞎了眼,你不知道老子是怎麼起家的吧,黑麵上的事兒我比你上道。”
說完,他抬腳就朝著面前的人踹了過去,趙潛來捂著肚子蹬蹬後退幾步,撲通坐到地上,疼得齜牙咧嘴,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自言自語:
“不識好歹,走著瞧,別栽到我手裡!”
打發了一個蒼蠅屎,鄭浩從酒店大門進去,吩咐迎賓帶他到距離鋼琴近一點的位置,此刻雲櫻已經坐在琴凳上試音了。
眼睛掃到鄭浩,她纖細的手指頓了頓,下意識往他旁邊看,發現只有他一個人。
烏梅的熱牛奶送到她面前,嫵媚的聲音響在耳邊:
“知道今兒為什麼開晚場嗎?”
雲櫻接過牛奶,喝了一口,看著她搖頭:
“我消息來源都是你,你倒是讓我猜,以為我是神仙?”
“呦呦,忘了,你好歹呆了兩年,也跟大家熟悉一下,你看看我每天忙得團團轉,好歹幫我照看一下我就燒高香了——不過說這麼多沒用,老闆很看重你,不止一次說咱們酒店的品味就靠你撐著了,你就是一尊活神仙。”
雲櫻只當她開玩笑,把牛奶喝光,杯子遞給她,調整了一下琴凳,說:
“你要不說的話,我要開始工作了。”
“別啊,告訴你啊,今兒有個重量級人物要宣佈一件事,凌州來的,據說能通天。”烏梅湊到她耳邊說完,又補充一句,“你選幾首歡快的曲子,別這麼看著我,我也是一刻鐘前剛得到確切消息,不然就然你提前準備了。”
雲櫻搖頭:
“不是,我特別納悶,為什麼最近凌州的人都往咱們酒店跑。”
烏梅一聳肩,無辜地說:
“我也不知道,不過這種事越多越好,酒店的生意越火爆,老闆越開心,到時候我功勞也就越大……”
“你這麼花痴,老闆知道嗎?!”
“噓——這話跟我說說就行了,要是被老闆聽到我就完了,他不喜歡有人開這方面玩笑!”
“哦?!”雲櫻覺得挺新鮮的,畢竟開酒店的還能矜持到哪裡去。
但是接下來烏梅彎腰,露出脖子下面雪白一片,壓低聲音補充:
“老闆喜歡高雅,不然怎麼會重金僱你在彈琴,咱們酒店開始根本不是為了賺錢,就是老闆任性,誰知道越來越好,他倒是不怎麼回來了。”
雲櫻揚起笑臉,打趣:
“還不是因為有烏梅姐,我可是看著你把酒店做到海市龍頭的……”
來的時間有點晚,迎賓好不容易給鄭浩找了個比較偏的位置,只能看到側臉,他也理解,這鋼琴的四面八方都已經坐滿,他眼尖地看到隔著一張桌子,正對面就是那天來鬧事的廠二代,叫什麼付宇的。
鋼琴聲音響起,大家酒意正濃,加上燈光轉圈打得好,幾個年輕人吹起了口哨,尤其是付宇眼裡晶光一閃,端著的酒杯當即放在了桌子上,唇角的笑慢慢染上了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