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晴和公司的法務開了一上午會。
涉事金額巨大，哪怕啟夢佔理，她也不敢掉以輕心。
秦復給她那批貨兜了底，讓她有餘裕來解決和非限的糾紛，相對地，她就得讓這批貨乾乾淨淨敞敞亮亮地交到秦復手裡。
不然她要付出的代價可不是在床上叫兩聲那麼簡單。
從會議室出來時，顧念晴已經有些頭暈眼花。
“顧總，你臉色不太好啊，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徐夏夏擔憂地望著她，湊過去小聲道：“這幾天你要注意作息呀，差不多……”
“顧總！”
徐夏夏話沒說完，公司保衛處的負責人一邊喊著一邊朝她們走來：“樓下有個女的在鬧事，說是申家的人，保安不敢用強的，您看……”
“申家……”
顧念晴正想喝點熱水緩一緩，聞言皺了皺眉，有些煩躁。
“估計是申煜他媽。”她想了想昨晚收到的消息，心裡大概明白了，“別管她，把人請出去就行，她要硬闖就報警，記得調好監控。”
申煜的父母一向是申家的邊緣人物，消息比她這個外人都要滯後。
昨天傍晚圈裡就有人告訴她，申煜被抓回申家老宅又捱了一頓家法。
非限違約的事情申家的長輩並不是完全不知情。只是一開始申煜說得輕描淡寫勝券在握，而且這些年有專業的團隊兜底，他大體上沒出過什麼岔子，所以大家都不以為意。
直到這位大寶貝在機場遇見了顧念晴，兩人衝突的內容被狗仔爆料放出，380億這個數額才進了申家長輩的耳中。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至少早就出國與顧念晴協商解決問題的申垚申靈父女，絕不是剛剛才瞭解情況。
至於他們為什麼按而不發，直到申煜鬧大了才在申家老宅哭訴不易，這就不是顧念晴這個身處漩渦還不忘吃瓜的樂子人該關心的了。
申煜一夜未歸，他的父母卻是在第二天早晨被叫到老宅時，才看到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兒子黑著臉在花園裡抽菸。
申培被申老爺子喊去訓了一頓，申母看著申煜臉上的傷，一下子就崩潰了。
兒子是她最大的倚靠，其他事情她都可以忍，但申煜受委屈，她絕對無法接受。
但她也清楚，申煜這一頓打是逃不掉的。
那個金額，她光是數清楚裡頭究竟有多少個0，都要嚇暈過去。
她絕不能讓申煜背上這個官司。
確定了自己的目標，申母很快調整好了矛頭的方向——
顧念晴。
這個一而再再而三讓申煜吃癟碰壁的賤人。
只要和她捱上邊，申煜的理智就形同虛設。
想到六年前的事情，申母都恨得幾乎要將後槽牙咬碎。
……
六年前。
肖冉發現，最近兒子的心情總是很好。
以往他在大學裡樂不思蜀，週末都不想回家，她這個當媽的想去看望兒子還會被嫌棄。
肖冉心裡難過，但一直為申煜開脫——男孩子嘛，長大了總是想要有自己的空間的。
而即將於許盈嘉訂婚的申煜，當然已經是個長大的男人。
想到許家那兩個姑娘，肖冉不禁撇了撇嘴。
她並不滿意自己的兒媳婦人選。
許家也不知道是造了什麼孽。
周雅生產後大出血，從此再無生育能力。許明臻不甘心後繼無人，在外面偷偷養了個女人——聽說還是他和周雅去南方休養時，為他們調養身體的老中醫的學生。
結果還真給許明臻搞出了一對龍鳳胎的私生子女，可他心心念唸的兒子卻是個天生帶病的。
那孩子出事的時候肖冉沒在現場，但聽圈裡人八卦也知道，男孩的面容怪異，與常人差異不小，是那什麼先天白血病伴發的“三體綜合徵”最明顯的表現。
到最後，許明臻竹籃打水一場空，兒子沒了，正牌夫人生的女兒傻了，只剩一個不受待見的私生女撿了大便宜。
許家兩個女兒一個傻一個賤，根本配不上她的兒子啊！
肖冉想起之前，自己鼓足勇氣在申老爺子面前開口，想要換一家聯姻，結果當場被潑了一臉茶，還被痛罵不識抬舉。
當時其他幾個妯娌戲謔的目光讓她羞憤欲絕，真想當場找條地縫鑽進去。
更讓肖冉無法接受的是，申煜雖然也不樂意和許盈嘉訂婚，但他的理由卻是想要換人。
他竟然想要娶那個私生女！
甚至於，他近來的好心情，是因為有傳言說那個私生女這些年來的針對都是因為喜歡他，卻自知出身不配，才另闢蹊徑引起他的注意。
申煜開心了，肖冉卻氣哭了好幾次。
她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那是她全部的驕傲啊！只有在談論生孩子的時候，她才能在申家人面前挺直腰桿，誰讓這一輩裡只有她生了兒子呢？
申煜對於肖冉而言，是無上珍貴的寶物，任何想要靠近他的害蟲，她都會一一消滅。
知道申煜那離經叛道的想法後，肖冉去見了那個私生女一面。
她採用了最經典的支票開局，可對面那個一絲不苟穿著校服的女孩只是瞥了上面的數字，便笑出了聲。
“肖阿姨，你這也太寒酸了。”
顧念晴在一溜咖啡的菜單裡找到了大吉嶺紅茶，徑自下了單。
“要不是知道你管不住申煜，我都想給你開張支票買個清淨。”她點著支票，表情感慨，“申煜知道他的初戀在你眼裡就值20萬嗎？”
肖冉氣得臉色煞白，指著顧念晴的手不住地發顫。
“你、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說自己是阿煜的初戀！？要不是你故意勾引，阿煜才不會犯糊塗！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小小年紀就心術不正，儘想著勾搭男人！你就跟你媽一樣，都是下賤的東西！”
她的聲音不小，引得周圍的人側目。
顧念晴歪了歪頭，將肖冉瘋狂扭曲的面容認真地看在眼裡，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來如此，是遺傳啊。”
她用目光做出了審判，肖冉只覺得血液衝上了頭頂。
將支票推回肖冉面前，顧念晴憐憫地搖了搖頭。
“肖阿姨，既然手頭緊，就別給自己添堵了……更何況，我和申少爺沒有半點關係，你要我離開一個不曾在一起的人，還不如拿這錢去買現任法國國王的假髮。”
肖冉：？
什麼法國國王？什麼假髮？
國王的假髮才20萬？
她隱約覺得自己被嘲諷了，可顧念晴的話她實在沒聽懂。
無力感包圍了肖冉，她呼吸侷促，胸口劇烈起伏著。
“……你有什麼資格和我這樣說話？！”
肖冉想不明白，一個出身見不得光的私生女為什麼會帶給她這麼強的輕蔑感，她似乎在面對那些高高在上的妯娌。
可憑什麼啊？！她已經受了那麼多氣，現在還要被一個私生女嘲諷！
在反應過來之前，肖冉已經劈手奪下店員端上來的紅茶，潑向了對面的顧念晴。
儘管店員反應迅速，用托盤擋下了大半滾燙的茶水，顧念晴的手還是被燙紅了一片。
她翻轉著有些疼痛的手腕，對上肖冉衝動過後，不知所措的眼神。
“哈哈。”
顧念晴笑起來，毫不猶豫地報了警。
“你們母子倆還真是如出一轍的記吃不記打。”
肖冉：……
作為一個申家人，肖冉從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因為涉嫌故意傷害他人而進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