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和景明,拂光破曉。
鬱綰濃坐在梳妝鏡前,光可鑑人的銅鏡倒映著一張芙蓉面,梳雲掠月,蛾眉皓齒,嬌俏多姿,雙眸波光流轉,隱約帶著一絲豔色。
桃夭微怔愣了下,很快壓下心思繼續給鬱綰濃梳妝,打開了妝奩,準備挑幾支適合妝容和衣裙的首飾。
“桃夭,我好看嗎?”
鬱綰濃忽然幽幽問了一句。
桃夭嘴角帶著笑,手上的動作也未停下來,真心實意的誇讚,“小姐您可是瀾州第一美人,自然是美的,花容月貌,堪比神妃仙子…..”
連她這個女子有時都會看著迷了。
更何況那些尋常男子。
鬱綰濃唇角微翹,顯然被哄的很是欣喜,可一想到夢裡的馬奴竟是看不上她,還說她的勾引卑劣無比。
這分明是覺得她醜!
鬱綰濃越想越氣,怒火中燒,“桃夭,你讓人去備馬車,去馬場。”
桃夭沒敢拒絕,給鬱綰濃梳完妝後,讓人去備車。
思索了下,桃夭又個小丫鬟給大少爺說了一聲,小姐的騎術本就不精,她擔心會出事。
馬場。
因鬱綰濃來往馬場頗為頻繁,管事很快便提前知道鬱綰濃要來,立刻吩咐。
“大約一個時辰後小姐會來馬場,你們現在將各自負責的馬兒餵飽,省得無精打采的,不得有任何的差錯。”
眾人紛紛領命。
江潮拎著準備好的草料往馬廄走去,輕車熟路的將草料倒了進去。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短打的男子走了過來,神色如常,“江潮,管事找你。”
江潮並未多疑,很快放下了草料。
趙大虎早已打探到管事定是要親自與江潮說話的,只因馬場上只有江潮與鬱綰濃能扯上幾分。
趙大虎見江潮往遠處走去,這才緩緩走了出來,三角眼閃爍著狠毒的光芒。
江潮,這一次你必死無疑。
*
“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嗎?”管事看著江潮。
江潮神色未有波瀾,簡言意駭,“不知。”
趙管事有些被江潮這沉悶的性子氣到了,又瞥到他那一張臉。
光是穿著一身簡陋的葛衣,依舊能看出眉目疏朗,俊美凌厲,完全比擬那些身著華服的錦衣公子。
趙管事意味深長一笑,“大小姐怕是看上你了。”
一道驚雷落下。
江潮臉上陡然出現一絲錯愕,很快又沉靜了下來,“趙管事,還請勿開小子的玩笑。”
鬱家大小姐是何等金尊玉貴的身份,豈是他這種人可以染指的?
且不提他分明救了她,卻依舊對他百般羞辱。
趙管事卻是沒信,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若是攀上了大小姐,可別忘記了我。”
話音剛落。
不遠處傳來車軲轆滾動著地面的聲音,一輛寶馬雕車緩緩停了下來。
江潮看去。
桃夭率先下來,替鬱綰濃打起柔軟的車簾,緩緩走了下來。
日光照耀,少女依舊未穿騎服,只見她烏黑髮鬢高高挽起,珠釵環繞,手持著沉木把柄的鞭子,身著一襲櫻紅的撒花煙羅衫,似九天神女。
讓人不由恍惚了一瞬。
下一秒。
鬱綰濃雪白的臉龐嬌豔冶豔,嗓音清潤,昳麗眉眼卻浮現一絲惡意。
“你繼續教我騎馬。”
彷彿在打什麼壞主意。
江潮輕扯了下唇角,帶著幾分自嘲,也不知趙管事從何處看出來的?
這分明惡極了他。
江潮很快將情緒壓下,垂下頭顱,“是,奴才這就將馬牽過來。”
鬱綰濃很滿意他十分識趣,“牽上回那一匹馬。”
駿馬很快牽了出來。
鬱綰濃如今有了幾分經驗,倒也不需要人扶著才能上馬,很快便上去了,牽著韁繩緩緩走著。
鬱綰濃餘光瞥了一眼跟在駿馬身後的江潮,身姿挺拔頎長,如夢中的馬奴巍峨高大,淡漠寡言。
若不是她主動問話,他怕是不會向其他奴婢攀談,討她歡心。
果真是討厭至極。
“江潮。”
男人忽然聽到少女用著清甜的嗓音喊他,下意識看向她。
只見鬱綰濃坐在駿馬上,穿著的雙色緞孔雀線珠芙蓉軟底鞋踩著馬鐙,一截雪白的腳踝裸露了出來。
她朝著他盈盈一笑,眼眸似也被灑上了碎金,顯而易見的惡意彷彿也消失了。
“我漂亮嗎?”
江潮幾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讓他不由想起管事對他說的那一句話——大小姐怕是看上你了。
向來毫無起伏的眸底出現了一絲波瀾。
鬱綰濃到現在都記得夢裡的江潮是用著不屑譏諷的語氣對她嘲諷的話,心中怒火燃燒,豔紅的唇瓣卻是彎起的。
“我漂亮嗎?”
江潮喉結無聲滾動了下,嗓音有些沉悶,“…..大小姐自然是漂亮的。”
像是他小時在海邊無意得到的一顆珍珠。
他珍藏了許久,卻依然珠圓玉潤,泛著柔柔光澤。
鬱綰濃唇角的笑意愈發盛了。
眼前的馬奴倒是比夢中的男人順眼許多,話也好聽多了。
鬱綰濃怒氣消散了些,心底也升騰起了一絲跑馬的心思,也不管那麼多,揮起馬鞭,風馳雲走。
暢快還未享受多久,下一刻,驚變陡然出現。
駿馬像是受到了刺激般,腳下的速度愈發之快。
快到鬱綰濃不得不生出一絲恐懼,連忙握緊韁繩,想要將速度壓了下來。
但毫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