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門考試結束,班上同學約在學校裡面美食街上一家飯店吃散夥飯。
她們一班嚴重的陰盛陽衰,唯一的一位男生就是洛唯梔這個團支書三年來的工作夥伴——班長任染。
班幹部一年一換,但任然這個班長和洛唯梔這個團支書卻在崗位上釘子戶似的幹了三年。
洛唯梔討老師喜歡,幫班上謀福利簡直信手拈來,又是常年第一,專業課就算了,文化課幫忙畫重點,同學之間有個什麼找她都願意幫著。
任染紳士心細,做事公正,獎學金助學金評選從來不摻雜半分私人感情,抹得開面子,關鍵的時候也靠譜。
兩人搭配的組合,班上同學都非常滿意,因此班幹部換屆,年年推選兩人。
他一早訂好了包房,洛唯梔住在校外,回去放了一趟東西后再到飯店,班上的同學已經聚齊了。
兩大桌人,兩個包廂中間的隔斷移開了,任染正被抓著灌酒,見她進來,立馬轉移戰火。
“遲到的人罰酒三杯啊!這位支書同學!”
“罰酒罰酒!”“給支書滿上!”
班上的同學彼此關係都處得融洽,七嘴八舌地鬧。
洛唯梔關上門,藍靜嫻揮手招呼她:“支書支書,來坐這裡!”
她走到空位,旁邊立馬遞過來幾個小酒杯,洛唯梔一手接了一杯,笑道:“我是沒問題,要回家的人喝大了怎麼走?”
有人回:“今天都不走!我們不醉不歸啊!”
在校的時間只剩下最後一年,開學就是大四了,大家心裡都很珍惜最後的一年與彼此相處的時光。
“行。”洛唯梔很乾脆,“暑假快樂!”
說完仰頭一飲而盡,一杯喝完,又連著喝了兩杯。
任染很有分寸,都是女同學,杯子裡的說是酒,更不如說是酒味飲料,度數低到四捨五入都入不了洛唯梔的眼。
她也反應過來,難怪一群女孩子會跟著他一起灌她的酒。
“支書威武!”“幹得漂亮!”
洛唯梔跟著鬧,豪氣干雲:“小二,拿罈子來!”
任染遞過來一套包著塑料膜的青花碗:“客官您請!”
洛唯梔接過碗筷,拿了桌上的熱水衝了衝碗,“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陳老師同意我們去度假村玩了,他答應給我們批條子了!”
B大管理嚴格,集體活動必須有班主任的籤批,否則視為違規違紀。班上想在畢業前組織一次集體出遊,這個任務自不用說,交給了洛唯梔。
“太好了!”
“支書威武!”
“乾杯乾杯!敬支書一杯!”藍靜嫻舉杯,大家跟著附和起來。
任染等大家鬧完,清了清嗓子:“再給大家分享一個好消息!”
大家都看著他,看他一直賣關子,催促道:“快說啊班長,別搞懸念了。”
“你要當爹了?”藍靜嫻語出驚人。
任染的女朋友比他大五歲,想想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每年畢業典禮上都有抱著孩子上臺撥穗的人,其實也不算稀奇。
眼看著這句話即將醞釀成風暴,任染在線闢謠:“沒!沒這回事啊!”
他也不敢賣關子,“我說的好消息是,咱們班的班費有好幾萬的結餘,我呢,又剛好剛好有一個遠房的遠房表親在那裡面有點關係,人家可以給我們打超低折。所以!”他擲地有聲宣佈:“下學期的活動,大家不用再額外出錢啦!”
“哇!”
比剛才更大的歡呼聲響起,一時間包廂裡充斥著“班長牛逼!”等吹捧之語。
任染摸摸後頸,看了洛唯梔一眼。
“班長牛!”洛唯梔跟著大家一起笑。
這頓飯足足吃到晚上九點多。
酒水度數低,但架不住喝的量太多,一個個的都有了醉態。
場上僅剩三個清醒的人,洛唯梔,藍靜嫻,任染。
三人任勞任怨將同學分配好,互相照顧著送回宿舍。
洛唯梔直累出一身汗。
安頓好同學,任染送洛唯梔回她的住處。
“支書,真的不告訴大家是你請客啊?”快到的時候任染突然開口。
洛唯梔點點頭:“不是一開始就說好了嗎?”
任染笑了笑:“這不是冒領了你的功勞有些不好意思嘛。”
“沒什麼關係,算在我身上的話可能會有人猜到什麼。畢業了,就讓大家毫無負擔地玩一場吧,我是本地人,同學幾年,就當我盡一盡地主之誼了。”
遂寧山是同學從大一念到了大三的地方,但因為價格高昂,前面幾次提議都被否決了。
這一次大家想著也只有這麼一次班級活動了,於是在投票票的時候幾乎是全票通過。
雖說大家戲言學美術的沒有窮人,但事實上怎麼可能呢?
許多人依然很窘迫地在追著這個瑰麗的夢。
度假村她家入了股,請班上的同學玩一場對她來說只是一件小事,所以她和任染商量了以他的名義找了一個打折的藉口。
不想讓她的同學有心理負擔。
班幹部手裡幾乎都有每位同學的個人信息表,班上知道洛唯梔私人信息的人不算少。
光是身份證上的住址,就已經足夠讓人浮想聯翩。
思源公館——洛家老宅。
她不能出面。
任染:“到時候還要編個理由把班費退給大家……”
察覺到什麼,洛唯梔先發制人:“這件事就辛苦我們英明神武的班長大人了!感激不盡!”
任染:“……”
這可是最受同學歡迎的發錢環節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讓什麼壞事呢!
洛唯梔在樓下給辛苦備考的許栩同學帶了個芝士烤玉米,送給她後才回自己的房間整理東西。
剛把幾本要用的書收進行李箱,她蹲下的時候感覺頭有些暈,胃裡有些噁心。
那點稀薄的酒精對她而言約等於沒有,洛唯梔排除自己醉酒的可能。
她慢慢站起身,扶著胃到沙發邊緣休息,短短幾步路,身上就出了一身汗。
胃裡開始疼,忍耐了一會兒了,痛感絲毫沒有減弱,反胃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洛唯梔“嘔”了一聲,抱過垃圾桶開始吐。
吐到胃裡沒了東西,生理性的眼淚流淌了滿臉,她靠在沙發上緩了緩,伸長手,摸到手機,猶豫了一下打了一個不經常聯繫的號碼。
滴——滴——滴——
重重咳了兩聲,把喉嚨裡的不適感壓下。
沉寂似網,逃竄不了的每一秒鐘都顯得無比漫長。
也網住她的心跳和呼吸,滯悶的沉。
“梔梔。”
電話接通,聽到熟悉的聲音,洛唯梔眼睛露出不自覺的依賴,“三哥,我……”
“我在忙,後面回你。”
嘟嘟嘟——
電話毫不留情掛斷。
她的腦子空白了一瞬。
或許是痛覺讓人變得混沌,洛唯梔彷彿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
她叫了一聲,阿越?
是誰?
腹部又是一陣痙攣,洛唯痛得眼前一黑,來不及細想, 快速撥通許栩的電話。
“栩栩。”
那邊一道尖銳的摩擦聲響起,隨之而起的是許栩著急的含糊聲音:“梔梔?你怎麼了?”
她嘴裡的玉米還沒嚥下去,說話有些不清。
“過來一下。”
只來得及說這四個字,洛唯梔眼前一黑,一頭陷入了黑暗裡。
電話從手裡脫落,砸出砰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