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申给乔汧汧卸妆，轻柔细致，手法熟练。
卸完妆，他让乔汧汧躺在沙发上，脸上敷着面膜，长长的头发垂到盆里，洗到一半的时候，乔汧汧果不其然地睡着了。
莫申轻轻叹气，轻手轻脚地给她洗完了头，用低档的热风慢慢给她吹着。
以前他嫌麻烦，恨不得把她头发剪了算了。但他记得爷爷奶奶殷切叮嘱。这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儿，他必须厚待照顾她。
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其实小丫头在莫家活得十分小心翼翼，从来不提要求，努力念书，拼命训练。
一毕业就让她结婚，她也认。
莫申在心里把乔汧汧当成一个妹妹，当初结婚的时候他就想好了，不会公开他和乔汧汧的婚姻关系。
等她哪一天来告诉他，她有了要共度一生的人，他就可以给爷爷奶奶一个交代，然后和她离婚，以哥哥的名义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乔汧汧拿着两份协议书来找他签字，他犹豫了半天，简简单单两个字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然后丫头就晕倒了，那一刻他简直魂飞天外。
他查了丫头的所有人际关系，确认她没有心悦的对象，所以她是为什么要离婚？
要是她还没找到可以依靠的人，自己就把她放走了，爷爷奶奶还不把他抽筋扒皮？
为了二老，他也得好好看着她，不能让她出乱子。
安顿好自己的情绪之后，莫申理所当然地躺在乔汧汧身边，一夜好眠。
天不亮，乔汧汧起来的时候，莫申还在睡，她轻手轻脚起来，去了后台化妆间，她是第一个做完造型的，做完了之后就不知去向了。
乔汧汧躲在一个男厕所里，反锁了门，拆掉了绷带，在自己的胳膊上用血红色的颜料描画纹路。
伤口持续疼，笔触又冰凉，真是磨人又奇妙的体验，乔汧汧在两只胳膊上都描了血色纹路之后，满意地重新穿上外套，回了后台。
工作人员正满世界找她。
乔汧汧没受伤的手搭在外面，国风外套袖子宽大，工作人员又急，只当她是护着受伤的手，并没有看出不妥，把她急急往里面推：“跑哪儿去了你，轮到你们组上台了都。”
“对不起啊，我肚子疼。”乔汧汧连连道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工作人员正晕头转向，也没跟她计较，让她快去候场。
尤贝贝正急得想哭，碍于脸上精致的妆容不能掉眼泪，已经快憋死了，见到乔汧汧就把她抱住：“你吓死我了去哪里了你，我们到处找你。”
“哎呀没时间了回头再说，赶紧的上台了。”队友催促。
乔汧汧点了点头，带头踏上台阶。
一上台，台下掌声雷动。
五个女孩儿一水儿的国风装扮，却是不同风格各有亮点。
莫申拿着话筒串词，眉头却不易察觉地皱起来。
乔汧汧穿着昨天彩排那身衣服，旗袍无袖上衣上盘扣精致，露着一截纤细的腰身，外套上绣着云纹的白纱下，血色纹路若隐若现，恰好掩饰了她胳膊上的伤口。
她竟然私自把绷带拆了。
莫申平静了一下心情，当做无事发生地串完词。
自我介绍的时候，尤贝贝看着乔汧汧的胳膊张皇失措地说错了台词，让本来就紧张的队伍更加紧张。
反而乔汧汧像个没事人捂住话筒小声说：“都稳住啊，这可是姐姐最后一个舞台了。”
音乐声起，姑娘们摆好姿势，眼神骤变。
这本来是一首男团的舞曲，唱跳都需要极大的力度。
乔汧汧是豁出去了，根本就感受不到胳膊上的伤，眼神没有任何犹疑，唱和跳都畅快淋漓，最后一个空翻收尾，全场热烈。
下台的一瞬间，尤贝贝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姐你伤口裂了……”
“我知道。”乔汧汧冷静下来之后，就感觉到伤口的血在往外渗出，和那些血色的颜料混合在一起。然后那些压下去的痛就在一瞬间反噬了。
真疼。
同组的姑娘冲着工作人员喊：“姐姐姐姐，快送汧汧去医院。”
工作人员没有理，反而是张天早就在后台等着她，伸手把一件外套就披在她身上：“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乔汧汧说：“我外套在更衣室……”
张天推着她的肩膀：“行了，你衣服丢不了，快点走。”
乔汧汧上的是莫申专属的保姆车，上了车，张天拿着纸巾擦着她手臂上的颜料，避免感染，一边说：“你那舞台有那么重要吗，反正都要退赛了。你可不知道刚才申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语气有多吓人。”
“他给你打电话了？”乔汧汧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忍不住别开了眼，“什么时候给你打的？”
“就刚才。”张天说，“幸好，我就在附近晃悠，不然还真的赶不过来——你也知道伤口难看啊，还这么作死。也难怪你哥生气。”
乔汧汧笑：“谢谢你啊。”对于莫申，她却绝口不提。
张天哈哈大笑：“你先别急着谢我，一会儿把你安顿好了，我得趁着申哥收工之前赶紧开溜，我可不想跟你一起挨骂。”
乔汧汧本来以为张天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可是没有想到，张天还真的就言出必行，等她重新缝了针，麻药都没有过就要走。
“啊不行，我口渴。”乔汧汧在病床上撒泼打滚无理取闹。
她脸上还带着浓浓的舞台妆，跟她现在卖萌的气质极其不符合，张天打了个寒颤。
“姑奶奶，你正常点，要喝什么，我给你买去。”张天连连告饶。
乔汧汧勾唇一笑：“张天哥哥，人家不要喝饮料，人家要温开水嘛。”
“什么白开水，矿泉水行不行啊？”张天又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乔汧汧嘤嘤嘤：“不嘛不嘛，人家就要喝温开水嘛，矿泉水太凉……”
她嗲着嗓子，张天越是一副想死的表情她就越开心，做作的台湾腔张口就来。
但是乐极生悲，正在她撒娇的时候，莫申出现在门口。
“……了啦。”乔汧汧卡了一下壳，最后的两个字声音都轻了下去。
……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