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侯爷再大声些，想必整个嫦园都知道了。”
赵阶把玩着傅桓舟扔过来的红玉珊瑚手串，手串埋藏墓中多年，却不减莹润质地，在幽光下红得瞩目。
如此浓艳似血的颜色，与温念枝那双纤白的手腕倒是相衬……
捕捉到这个念头，赵阶表情倏地冷下来。
傅桓舟还在一旁惊叫不休：“皇陵！那可是皇陵！大魏还没亡呢！你丫就敢去掘皇陵？！赵阶你是不是得了疯病？！不对，你丫单纯就是想找死！但找死你他妈也别拉着我啊！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赵阶此时心绪不佳，冷冷道：“说晚了，你已经上了贼船。”
傅桓舟：“……”
“不是？！你……”
堂堂满京第一纨绔傅小侯爷竟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指着赵阶，手都在颤抖：“那可是当今圣上亲叔叔的陵！是他们老萧家的祖宗坟！你几个脑袋够砍？！”
别看傅桓舟平日纨绔胆大，那是仗着自家侯府牌子硬，在圣上默许下做出这等姿态，他可不是真的蠢，反而相当聪明识时务！
他怒道：“犯下这等大罪，别说你赵家上下九族，再加上我傅家九族的命都不够往里填！”
“这么说来，盗掘皇陵乃抄家灭门的大罪？”赵阶眼底一片幽深，藏着让人看不明白的算计。
傅桓舟鼻子哼气：：“废话！”
赵阶：“那么，梁王府有热闹瞧了。”
听到这话，傅桓舟表情一怔：“等等？你什么意思？皇陵是梁王府掘的？”
赵阶投去一个看白痴的眼神：“你都知道是抄家灭门的大罪，梁王等人不知？”
傅桓舟没好气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赵阶没有回答，目光落在面前五口金丝紫檀木箱子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此时，一个黑衣男子鬼魅出现，半跪在赵阶面前：
“公子，事已办妥，您嘱咐的那幅画已经送到梁王世子手中。”
这人与剑九一般气质，显然是鄞州秦氏培养的死士。
赵阶颔首：“没露痕迹吧？”
黑子男子：“公子放心，画转了三道手，最后以一个落魄书生变卖祖产的路子卖给了聚宝斋，然后被梁王府管家高价收走，没引起怀疑。”
“很好，把尾巴清理干净，别留下把柄。”赵阶吩咐道。
黑衣男子垂首应是。
一旁的傅桓舟听得云里雾里，不禁瞧着赵阶，眼神狐疑：“你小子又藏着什么阴招？”
赵阶瞥他一眼：“小侯爷待会去宴上就知道了。”
“嘁，装神弄鬼，小爷不稀得知道！”傅桓舟又恢复了那副纨绔姿态。
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掘皇陵这种大罪落不着自己头上，傅桓舟乐得瞧梁王府的热闹。
“敢问公子，接下来有何吩咐。”黑衣男子询问道。
赵阶目光望向寿宴方向，此时热闹的爆竹声不绝于耳，京中大半权贵皆聚集于此。
他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接下来，请君入瓮。”
·
寿宴上，温念枝与庄溶溶待在一处闲聊。
聊着聊着，不免提及赵阶。
庄溶溶面色羞红，却又忍不住谈兴，向温念枝打听道：“赵家二哥哥私底下，是个什么样？”
温念枝眉间微蹙：“私底下……”
如今赵阶私底下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看起来有些冷，有些不近人情，仿佛一块冰坨子，让她都不知该怎么相处。
她刚嫁过来那会儿，赵阶尚未登科中举，言语间虽沉稳，但依稀能瞧出几分少年郎的朝气与稚嫩，对温念枝亦是处处敬重。
直到赵阶登科中举，意外重病陷入昏迷，醒来后便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如今赵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叫人心惊，仿佛一个老谋深算的猎手，又似一潭深水古井，心底深处的汪洋无人能看懂，其中酝酿的风暴让温念枝本能恐惧。
温念枝如今已经猜不透赵阶，就像这次，她不明白为何赵阶会对自己亲哥哥的遗骸如此漠然。
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二弟私底下醉心学问，长年累月待在书房，我亦不清楚。”
温念枝把话岔了过去，只希望待庄溶溶与赵阶成亲后，赵阶能重新变回以前那个芝兰玉树的探花郎，别再是一副深沉冷肃的模样。
“那他有什么喜好或爱吃的食物吗？”庄溶溶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未嫁女贸然打听一个男子的喜好十分不妥。
但她与赵阶已经定了亲，哪个女子不对未来夫婿有好奇呢？
温念枝十分理解庄溶溶的心态，她出嫁之前亦对夫君赵戎有过诸多幻想，只是天命无常罢了。
她倒是十分乐见庄溶溶与赵阶成亲，庄溶溶是个温柔好性的姑娘，身后又有庄府撑腰，庄府老爷乃朔山书院夫子，身无官职，却教出了众多士子，温念枝听她父亲提过，朝堂中江南清流有三成都是庄夫子的弟子。
赵阶亦师承庄夫子，两人乃天作之合。
她将府中的饮食日常一一交代给庄溶溶：“二弟素来饮食清淡，不过喜好饮茶，尤其偏爱白茶，平日喜绿豆糕佐茶；三妹妹则爱甜食，山楂糕这类酸甜糕点是她的最爱……”
温念枝将家中每个人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
正说着，一个眼生的婢女突然靠近。
温念枝下意识警惕起来。
那婢女容貌普通，衣着与周遭婢女没什么区别，恭敬垂首靠近温念枝，悄声道：“姑娘，温夫人有请。”
说着，她塞给温念枝一张布条，布条上用胭脂沁满红色，浓郁得仿佛鲜血。
温念枝心头一沉,嫡母这是在提醒她，别忘了来赴宴的目的。
她收起布条，按下心中不安，捏着荷包里准备好的防身药粉，转头对庄溶溶道：“溶溶，我嫡母找我，我去去就来。”
说到这，她顿了顿，小声道：“若我迟迟未归，你就遣人去找……找赵阶。”
温念枝脑海内闪过赵阶的身影。
纵使那天两人不欢而散。
但真有个什么意外情况，她能想到的求助对象依旧只有赵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