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兒,委屈你了……”
蘇搖心中縱有千般委屈,卻是明白此時並非互訴衷腸之時。
尤其是見到父兄身上穿著皆是剛入秋的長衫,更慶幸今日這趟來對了。
若就這身薄衣服,蘇家男子,斷無任何活命的可能。
蘇搖趕忙把棉衣一件件塞給蘇家人。這些棉衣算不得什麼好東西,皆是粗布所制,但勝在用料紮實。
祁北辰給她的銀錢足以買綾羅綢緞,但那些東西華而不實,且會因為太過華貴遭遇搶奪,而這些破衣服,才能真正落在蘇家人自己身上。
“爺爺,爹,搖兒只問一句,蘇家家訓可曾改變?”
世代忠君,世代純臣。
“從未。”
得到肯定的答案,蘇搖心中的石頭終算是落了地。
只要蘇家從未做過違背祖訓之事,那便是賊人構陷,那她做的一切才有意義。
“爺爺,您年歲大了,此行苦寒。爹,大哥哥,二哥哥,二伯伯,你們要照顧好爺爺。”蘇搖斂去情緒,用最平靜的聲音說道,“爺爺,搖兒在京城等您回來。”
蘇厚良心疼這唯一的孫女,握著蘇搖的手:“等爺爺回來,爺爺給你買綠豆糕。”
東西交代完畢,官差便來催了:“小娘子,可快些,別為難我們。”
蘇搖又從袖袋中掏了些銀錢給官差們:“還望差爺們好生照顧蘇家人。”
官差們早被嚇傻了,哪還敢收銀子,連忙點頭哈腰:“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押送的隊伍繼續上路,蘇搖在路邊望著蘇家人漸漸遠去的背影不捨離去。
“走了。”祁北辰冷聲道,語氣雖冷,卻也沒多少狠勁在裡面。
不知下次見面會是何時。
但她相信,一定不會太久。
馬車伕遠遠等著蘇搖,心中替她著急。
可方才那種情況,他也無能為力。
見蘇搖臉上還帶著些許淚痕,有些手足無措,從口袋裡掏出一條洗的發白的帕子。
“小娘子,別哭了。”
見這小老頭挺著急的模樣,蘇搖伸手就去接那帕子,卻被祁北辰拂袖拂開。
當真是蠻橫不講道理。
“駕車。”
小老頭被他嚇得一激靈,也不敢多說什麼,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蘇搖,見她不抗拒,便也專心駕車了。
馬車裡,兩人面對面坐著。
雖然這兩日,祁北辰沒少折磨她,如今見到他仍是覺得有些撕裂痛。
但今日這事,她卻是感激他的。
若沒有祁北辰,別說是見父兄了,哪怕是見到了,也得被那些官差凌辱一番。
剛想開口感謝,祁北辰卻掏出了一方帕子,往她腿上一丟:“擦擦。”
擦擦?!
蘇搖頓時想到前兩日事後,他也是這麼一丟帕子,然後輕飄飄說一句:“擦擦。”
見她不動,祁北辰也反應過來,乾咳幾聲才說:“外人的帕子,我不想你用。你擦眼淚也好,擦別的也好,只能用我的。”
蘇搖輕嘆一聲,暗道這人可真奇怪。
總歸是感謝他的,便索性順著他,拿帕子擦了擦面上的淚痕。
“爺,你怎麼會來?”
祁北辰顯然有一瞬間的不自在,過了許久才說:“怕你跑了。”
怕她跑,他完全可以隨意安排個侍衛跟著。
她來時,卻只安排了一個陌生的車伕,那時倒不怕她跑了?
這是試探,還是欲擒故縱?
蘇搖面上卻是乖順的,糯糯道:“離了爺,阿搖能去哪?去哪也活不成的。”
“哼。”祁北辰冷哼一聲,偏過頭去,“知道就好。”
明知她就不是那樣軟軟糯糯的女子,明知她現在的變化絕非出自本意,甚至還帶著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