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花可是他放到老夫人院中的，若是出了問題豈不是說他刻意謀害？
雖非故意，卻也不好聽！
徐四海緊跟其後：“那往年秦老夫人也身體不適，院中卻並無此花，這又做何解？”
雲芙語氣依舊波瀾不驚：“秦老夫人每年春季發病，今年尤為嚴重，可有此事？”
“確實如此。”
“那便是了，致使秦老夫人如此的，其實是花粉。”
雲芙越發胸有成竹：“秦老夫人對花粉過敏，其他季節其實也會出現症狀，只是症狀輕微，多半會以為是風寒，左不過一兩日就好了。”
“但是春日裡花朵繁多，加之春季乾燥，時常有風，春日裡自然會更嚴重些。”
雲芙話音未落又指著那石海棠開口，“這兩盆花香馥郁，花粉本就多些，再加上老夫人近日剛得此花，必定愛不釋手時常把玩，吸入的花粉便更多。”
“我想請問，秦老夫人是否對這兩盆花視若珍寶，又極喜歡這味道，因而時常嗅聞？”
婆子一下子變成中心，頂著眾人目光，嚇的結結巴巴開口：“確實如此……”
“簡直荒謬！”
徐四海惱火看著雲芙，“你這簡直是無稽之談！什麼對過敏，這二字老夫聞所未聞！”
“秦老夫人這明明是上焦失協導致的肝火旺盛，因而才會眼睛紅腫，我行醫數十載，怎會連脈診都不懂！”
徐四海一甩袖，“秦老夫人這病，還需用祛肝火的方子才是！”
雲芙還欲再說，而此時躺在床上的秦老夫人面色漲紅，張著口不住喘息，幾欲窒息。
眼見就要來不及，雲芙語氣越發強硬：“你這祛肝火的藥吃了沒有百副，也有幾十副了，若是有用早便有用了！”
秦大爺剛要呵斥，就見躺在床上的秦老夫人擺了擺手：“便讓這丫頭試試吧……”
眾人驚懼的看著秦老夫人，只覺她病入膏肓已經在說胡話。
雲芙聽到這話如聞天籟，趕忙提起裙角，快步走到秦老夫人床前。
見秦老夫人已是面龐漲紅，比剛才又腫了一圈，呼吸喘不進吐不出，嗬嗬嗬的聽著讓人心焦。
她心中越發焦躁：“勞煩嬤嬤，替我打盆鹽水來。”
到底是秦老夫人親口吩咐的，婆子也不敢遲疑，趕忙跑出去打水了。
雲芙扶著秦老夫人坐了起來，讓她側靠在自己肩上，呼吸也好稍微順暢些。
隨後，雲芙掏出藥包，就要讓秦老夫人嗅聞。
徐四海卻率先搶過了藥包，一邊湊到自己鼻端一邊說：“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神藥！”
越聞眉頭皺的越緊，心中篤定這藥沒用，於是故意將藥遞還給雲芙。
他心中冷笑，倒要看看這藥方子都是些尋常藥材，能有什麼用？
秦老夫人如今已經有重症之相，若是這賤婢治不好，到時候他再出手，神醫之名豈不是手到擒來！
秦大爺目眥欲裂，伸手就要搶奪藥包，“你個賤婢 ，枉顧家母性命，我看你是找死！”
爭搶之間，藥粉傾灑，竟是落了秦老夫人一身。
秦大爺一把將雲芙拉起推到地上，抬腳就要踹去，卻瞬間被姜洵鐵鉗一般的大掌扯住，動彈不了分毫。
不過須臾之間，秦老夫人剛才喘息的症狀便減輕不少，呼吸順暢不說，就連眼睛紅腫之狀都消下去不少。
竟然當真有效？
徐四海震驚的上前給秦老夫人號脈，發現確實脈象平穩不少，頓時面色更加黑沉。
這豈不是就在說他就是個庸醫？
雲芙從地上爬起，從懷中掏出單子，遞給徐四海道：“事出緊急，奴婢故意惹怒徐院正，只是為了能得到機會給秦老夫人試藥。”
“我一個後宅奴婢都知道徐院正醫者仁心之名，又怎麼可能是個庸醫呢！”
雲芙故意貶低自己抬高徐四海，面上露出歉意又道：“這不過是鄉野土方子罷了，徐院正身為太醫院正不知道這些再正常不過。”
“奴婢實在舉止不妥，回府定會去領罰，還請徐院正莫要再生氣了！”
她盈盈彎腰行禮，如此梯子遞過去，這徐院正若不是個傻子定會順著臺階下來。
他還當真能不給長公主夫家秦府和定襄侯府看診不成？
徐四海果真順坡下驢，面上甚至還露出幾分笑意道：“我也有錯處，實在是擔心老夫人病情，這才急躁了些。”
雲芙面上帶著一抹淺笑，全程沒看尷尬站在一旁的秦大爺，走到姜洵身邊說道：“嗅聞只能暫時稍稍好轉，還是要喝下去會更管用些，麻煩徐院正著人配藥了。”
她知道，姜洵一定會信她，會支持她這般胡鬧。
“去抓吧。”徐四海把方子上下一掃，看見那藥方上連如何吃，吃幾副都寫好了。
形勢所逼，他便是再不高興也只能擺出一副高興嘴臉。
他將藥方遞給藥童，看向雲芙，虛心求教：“對花粉過敏，姑娘可能將此症狀詳細說說？”
便也不再是一口一個賤婢了……
雲芙開口解釋：“我不通醫術，只是我姐姐也對花粉過敏，小時候因此險些喪命，幸好遇到好心人相救，我才記住了這個方子。說到底過敏就好像五行相剋一般，有些人天生與某種東西不合，碰之便會相剋。”
徐四海搖頭輕笑，渾然沒有之前那吹鬍子瞪眼的樣子：“姑娘倒是膽大心細。”
雲芙笑著搖搖頭：“方才事情緊急，我自是沒想那麼多，而且不是有徐院正在嗎，若是有什麼事情，您老也能給我兜底。”
聽雲芙這麼說，徐院正表情徹底緩和下來，捏著鬍子繼續看秦老夫人症狀，心中卻是讚了雲芙一句。
藥很快便被熬好了端上來，雲芙接過湯藥，一點點餵給秦老夫人。
姜洵看著坐在床邊喂藥的娟秀身影，眼神中光彩連連。
一旁秦三公子秦穆林戳了戳姜洵的肩膀，又看了自家大哥那黑沉的一張臉，咧嘴笑笑，小聲說道：
“你小子當真是好福氣啊，這麼個妙人都能被你尋到！”
雲芙今日這一齣先聲奪人，又進退有度的樣子，便是悉心教導的正頭嫡女都不一定有這個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