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怔了怔,臉色漸漸不對勁,猛地一抬手把旁邊的參湯打翻!
湯灑了一地,碗摔得七零八落,滿地狼藉。
她生平最厭惡也最恐懼的,就是霍擎這兩個字!
“你……你還敢拿那個賤種來壓我?”
“不是壓您。”姜棠一字一頓,“而是尊重您。”
“呵!可笑……”
“霍擎畢竟今非昔比了,這件事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大事,如果我跟他開口,他未必不答應。”姜棠淡然道,“但我還是來求了太太,就是覺得,太太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大事小事,還是應該太太說了算。”
柳芳神情複雜,半晌發出一聲輕嗤。
“說得好聽……呵,霍擎未必不答應?他肯定不答應吧!”
姜棠的手又攥了起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柳芳冷笑,“霍擎一直不滿意這樁婚事。說白了,你倆的婚姻就是給老爺子沖喜用的,現在老爺子走了,你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
“是,他是要跟我離婚。”姜棠鎮定自若,“但我也可以跟他提離婚的條件。”
柳芳眯了眯眼睛,目光帶著怒意。
“我離婚的條件就是……要他救活蘇氏藥廠。”姜棠看著她,“我想霍擎為了離婚,也會答應的。”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姜棠不敢把賭注押在霍擎身上。
她必須要給柳芳戴高帽,讓柳芳有當家主母的感受。
“不過,我還是來找了太太。”姜棠繼續看向柳芳,輕輕一笑,“因為太太才是大家長,我們做小輩的,還承望太太的包容和支持。您說是吧?”
……
儀式結束後,霍家的人都聚在大廳裡。
霍家人丁還是興旺的,老爺子有四個兒子,除了霍擎的父親霍繼賢,其他幾位叔叔伯伯也都盯著霍家的大權。
除了嫡系的叔叔伯伯們,還有霍家旁系的親戚。
這些男人,幾乎人人都家外有家,給霍家造出了一大堆嫡子庶子。
顧野站在人群中,看著這些人,冷冷勾唇。
雖然爺爺的葬禮已經結束,但後面這些七七八八瑣碎的事,一時半會兒還沒有盡頭。
就比如今天的悼念儀式。
烏泱泱那麼多人,在老爺子活著的時候沒見到在跟前盡孝,如今老爺子不在了,哭得一個比一個大聲。
顧野只覺得可笑。
真正的悲傷應該是哭不出來的吧,就像他現在。
他默默看著爺爺的黑白照片,愧疚感一次又一次啃噬他的心。小時候他是爺爺的寶,就算沒有父親疼愛,但爺爺給他的溫暖,足以讓他熬過童年的寒冬。
但在霍繼賢光明正大把柳芳和那些孩子領進門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爺爺了。
老人家臨終前留有遺囑,霍擎,是霍氏唯一的繼承人。
然而這份遺囑從沒到過他手上。
霍繼賢是不會讓他見到遺囑的。
顧野咬咬牙,邁開步子朝外面走。
皮鞋踏著大理石地面的聲音冰冷又有壓迫感。
“你幹什麼去?”
霍繼賢嚴厲的嗓音在大廳裡發出回聲。
顧野停住腳步,並沒有轉身,只是側了側頭。
“你爺爺的儀式剛結束,你就要走?他真是白白疼了你一場!”
“儀式都結束了我還不走,留在這裡有什麼意義嗎?”顧野清冷的聲音帶著笑意,“爺爺沒有白疼我,至少我是真心在這裡懷念他。而你們,心裡想的是怎麼瓜分霍氏吧?”
“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二叔冷哼,看熱鬧似的看著這對父子,“大哥,霍擎好歹也是你親生的,怎麼你倒是管不住他?”
“是啊,”剩下的三叔四叔也議論起來,“一回來先弄斷了長風的腿,下一個又會是誰呢……呵,家門不幸,出了這麼個玩意兒!”
大廳裡瞬間一片譁然。
親戚們竊竊私語,目光像刀子一樣落在顧野身上。
有的說,他明明是結婚沖喜的,卻把老爺子送走了。
還有的說,活閻王不愧是活閻王,不光送走老爺子,恐怕還得送走親爹。
畢竟現在霍氏的半壁江山,半條命脈,全都攥在他手裡。
“是啊,家門不幸。”顧野淡淡的笑,摘下墨鏡,猛然回身。
黑色大衣下襬在空中掠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那雙如墨的瞳仁,散發著刺骨的冰寒與狠厲。
“霍家最大的不幸是養了一群自私自利的廢物,讓爺爺死不瞑目!”
“哎,你說什麼?”跟顧野同輩的人開始不服氣,“你說誰是廢物?”
“當然是你們啊。”
“你……”
“一群嫡子庶子加起來二十幾號人,幹不過我一個,不是廢物是什麼?”
那人不說話,在人群中低下頭,漲的滿臉通紅。
霍氏分公司大大小小几百個,每人手中都能分幾個,然而沒向顧氏財團借過錢的,幾乎沒有。
顧氏的錢,已經滲透進霍氏的每一根血管。
議論聲越來越大,霍繼賢治不住兒子,在整個家族面前顏面掃地,他的幾個弟弟、弟妹,侄子外甥,統統都把目光轉向他。
如果能壓住霍擎,他就是一家之主。
然而被霍擎壓在頭上的話……
霍繼賢咬咬牙,他討厭霍擎的母親,也忌憚這個兒子。
更是在老爺子的遺囑公佈之後,他對霍擎的嫉恨攀至頂點。
金錢和權力,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扭曲人性的東西。在它們跟前,父子親情脆弱的不堪一擊。
“霍擎,你不要太囂張了!”
霍繼賢一聲怒吼,大廳頓時鴉雀無聲。
顧野看著他冷冷吐出幾個字:“叫我顧野。”
“呵!”霍繼賢發出冷笑。
“從我和我媽走出霍家的那一天起,我就姓顧了。”
“姓顧的,有什麼權利繼承霍氏?”
“您弄錯了。”
顧野輕輕勾唇,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停住的那一刻,鞋跟觸碰地面發出的聲響,讓人連呼吸都屏住。
“霍先生,您弄錯了。我不是來繼承霍家的。”
他一字一頓:“我是來,吞併!”
……
此時,姜棠坐在院子裡望著天空。
一陣冷風吹來,她不由得把外套裹緊,落葉飄到她頭髮上,也觸到她心底那片淒涼。
她把落葉拿下,輕輕呼出一口氣。
剛才她是被柳芳趕出來的。
她以為她那些話可以打動柳芳,但她低估了這位霍太太油鹽不進的能耐。
柳芳幾乎是連吼帶叫的把她推出門。
像個市井潑婦,完全沒有豪門太太的姿態。
此時向嵐打電話來,關心她現在怎麼樣,姜棠苦笑一聲:“一說到霍擎,她就發瘋。”
“也是,”向嵐表示理解,“自己的好大兒就那樣被霍擎弄成了終身殘疾,換哪個媽能受得了?”
“是啊。”
“哎?”向嵐忽然一笑,“你發現沒有?你那活閻王老公和你那野男人,他倆都喜歡用拳頭說話,是吧?”
姜棠微微一怔。
霍擎一言不合,把霍長風弄成終身殘疾。
顧野一言不合,把蘇承志打的鼻青臉腫。
這麼看來……他倆是挺像的。
“好了好了,先不跟你說了。”姜棠輕聲嘆道,“我再想想別的辦法,要是能在這跟霍擎見上一面,我當面跟他談一談就好了。”
說完她掛掉電話,但凌亂的大腦還是捋不出一點思緒。
然而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某人的聲音。
“你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