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妃身子正好不是时候，等过几天吧。”裴长渊瞥一眼陈天德，意味深长道：“时候不早，让人进来伺候朕睡下吧。”
陈天德一愣，眼珠子一转，“哎”一声，轻手轻脚出去了。
没等一会儿，平日里伺候裴长渊的两个长相清秀干净的小太监一同进了勤政殿。
夜色深沉，昭阳宫内，自裴长渊走后，梁念芙下巴处的眼泪渐渐变得干涸，她浑不在意地用手背抹去，顺带狠狠擦了一下脸颊。
殿外很快有了动静，进来的是她今日带进宫的贴身侍女，凝霜、姒雪。
二人疾步走到梁念芙身边，一左一右搀扶了她道：“娘娘，圣上这般匆忙地离去，可是为着什么？娘娘，您还好吧？”
梁念芙走动间牵扯到双腿，她“嘶”一声，挑眉道：“去取了带进宫来最好的伤药来，还有那涂了不会留下疤痕的。”
“娘娘怎么了？”凝霜是自小陪伴在梁念芙身边的，听她这般，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说话间不自觉带上了焦急：“可是圣上？”
“不是。”梁念芙倒是神色自如，扯开身下薄薄的襦裙：“是本宫自己划伤了一个小口子，流了一点点血，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取了伤药涂上，没两天就能好的事情。”
“凝霜姐姐无需担心，我来吧。”姒雪是梁念芙早些年才拢在身边做侍女的，比梁念芙大上一两岁，她半跪在梁念芙身前，指尖沾了一点点伤药涂抹到显眼的伤口处，低声道：“娘娘是为了不想侍寝吧？”
“明知故问。”梁念芙目光落在了姒雪弯曲的脊背上，又渐渐转移到她姣好面容之上，眼眸轻掀，慵懒地靠在了身后软枕上：“本宫进宫是因为什么，你们都知道。一点点伤能换取几天安生日子，何乐而不为？侍寝？本宫从没有想过要侍寝那个人。他，可是害死姑母的凶手！”
最后两个字，梁念芙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她眼底的嗜血光芒令两个贴身侍女浑身打颤，姒雪沾着药的指尖猛然缩紧，掐进自己肉里：“娘娘放心，奴婢知道。”
梁念芙眼中的恨意转瞬即逝，仿佛是风过无痕，她胸口起伏，长舒一口气道：“明日，会有故人回来，日后，她为掌事姑姑，你们二人就是本宫身边的一等宫女。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们虽伺候我许久，但宫里女人多，是非多，有些话，还是说在前头吧。唇忘齿寒，这个道理你们总归是明白的！”
“奴婢们不敢对娘娘有二心！”凝霜与姒雪相互对望一眼，皆是俯首。
折腾了一天，梁念芙也累了，留下凝霜在身边守夜之外，其余人都在姒雪的授意下，不曾靠近内殿。
大腿内侧的伤口涂了药之后，慢慢慢慢开始有了刺痛感，梁念芙蹙眉，手里握着那支紫玉流苏钗。
凝霜替她捻好被褥，轻声道：“娘娘，这钗？”
流苏钗在梁念芙手上转悠了一圈，底下穗子上的紫玉晃出一层光晕，她凝神看去，面上拂起一阵哀伤：“是，这是我头一次进宫，姑母给我的。那时候我不过是个小娃娃，可仍然记得姑母身上好闻的干燥鸢尾花的香气，母亲后来还说嘴呢，说这哪是姑母赏赐给我的，明明是我一把握住了，抢来的。”
“娘娘…”
“我差不多要忘记这些事情了，年纪小，哪还记得那些陈年旧事。可凝霜，你说好不好笑。”梁念芙明明扬着笑眸，可挡不住里头泪珠滚湿了睫毛：“姑母死的那一日，我竟然全都想起来了，还历历在目，往日姑母对我的好，我竟全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