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心头酸痛不已,猛然伸臂将她紧紧抱住,“叫娘便好,不必同娘这么生分,娘教你本是理所应当的,没有麻烦一说。”
感受着少女娇软的身躯无限依赖的伏在怀里,她愈发怜惜起来。
只是,越是怜惜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便越是恨那乳母张氏。若不是她歹毒的换走自己的孩子,阿芜又怎会被养得如此自卑怯懦,被一个嬷嬷薄待都不敢说出口……
想到这种种,沈夫人也禁不住眼中泛起湿意。
她们母女之间的气氛愈加亲厚,被关禁闭的沈沛兰却是痛苦难耐。
奉母亲之命前来训斥她的人丝毫不留情面,言语措辞极为严厉,句句都戳在她的心上,令她万分难堪。
然而当她平复了伤心与怒火,冷静之后却发现,她必须要忍。不但要忍,还要忍的心甘情愿,忍到父母亲能够相信,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走错了路。而今,她已是幡然醒悟,定会痛改前非。
惟有如此,她才能早日重获自由,恢复侯府大姑娘的地位。
到时,她不会放过沈宓那个贱人,定要叫她失去贞洁,身败名裂,方能泄心头之恨!
不过这一次,她会做得隐秘又令人无知无觉,总归不能被侯府抓到任何把柄,叫他们厌弃了自己。
心里有了谋划,沈沛兰养了两日的伤,便迫不及待的爬起来开始抄佛经。
她拿出全部的心神压制下自己满心的不平与怨恨,废寝忘食,认认真真的抄写每一个字,抄了一遍又一遍,务必要让父母亲看到自己的诚意与悔意。
而随着一本本工整的佛经陆续送到沈夫人面前,她终究是对养女生出几分不忍。
晚间,沈侯爷回到卧房内,便看到自家夫人坐在桌前沉吟不定,他不由问道:“夫人这是遇上了烦心事?”
沈夫人抬起脸,神色纠结,“之前不是同你说过,我发落了不尽心的嬷嬷,又不放心旁人,如今在亲自教阿芜学规矩么?”
“可是阿芜学的不好?”沈侯爷自以为猜对了,坐到她身边宽慰道:“辛苦夫人了,慢慢来吧,阿芜长在乡野,对这些不熟悉,总要容她些时候。”
沈夫人闻言登时嗔了他一眼,“瞧你说的,我是后娘不成,教导自己的女儿我又怎么嫌弃。而且呀,阿芜聪慧过人,好些东西只教一遍,她便做得极好,人也越来越落落大方。”
沈侯爷心下大乐,抚着胡子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我们的女儿!”
“只是我越是疼惜阿芜,便越是无法面对兰儿。她……她到底是张氏的孩子。想到张氏换走阿芜,还将她养成那个样子,我这心里就恨极了。”沈夫人幽幽道。
沈夫人叹息着将数本抄写的工工整整的佛经推到沈侯爷的面前。
“这是那丫头这些日子抄的,听下人说,她抄得极为用心,用饭仓促不说,每日还睡不了几个时辰,身上的伤也因此好的很慢。”
“张氏做的恶原不该迁怒于她,她那时也只是襁褓中的幼儿罢了。但千佛寺里发生的事,我到底是存了芥蒂,无法再象以往那般疼爱她。”
“只是,再怎么样,她也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她那般自苦,显是真的后悔了,我这心里到底是放不下……”
沈侯爷沉默了,男人的心总是比女人更硬,他倒不觉得上家法关禁闭的惩处有何严重。毕竟沈沛兰险些害了他亲生女儿的清白,单是这份狠毒心性就足以令他不喜。
但夫人既如此说,可见是心疼了。
他思忖着便道:“到明日兰儿便禁闭半月有余了吧,倘若你放不下,放她出来便是了。只是日后必对她严加管教才好,免得她再走歪路。”
沈夫人缓缓点下头,“也罢,那就如此吧。”
翌日,沈夫人到底是解除了沈沛兰的禁闭。
不过在这之前,她特意同沈宓提到此事,“你姐姐抄了半个月的佛经,性子磨得差不多了,她日后必不敢再做混帐事。你不要担心,若是她还敢对你无礼,娘先饶不了她!”
沈宓对此早有预料,母亲同沈沛兰十几年的母女情份,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因此她并不意外,只是抱着母亲的手臂笑道:“女儿有娘护着,才不担心。况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姐姐想来已经悔过了。”
“阿芜真是通情达理。”沈夫人笑盈盈的说道。被女儿一撒娇,她的心都化了。原想亲自去看看沈沛兰,如今却根本舍不得离开,只吩咐了下人去传令。
沈沛兰听到禁闭解除,不禁大喜过望。
这半个月,她日不能坐夜不安寝,着实煎熬的厉害。好不容易听到喜讯,自然是以为她终于打动了父亲母亲,当即便说要去向母亲问安。
这时前来传话的丫鬟却道:“大姑娘,夫人正陪着二姑娘说话,现下怕是没有空暇,不如大姑娘晚些时候再过去。”
沈沛兰表情微僵,转瞬又恢复,笑着谢过。
等人都走了,这才露出阴狠怨愤的神色。
看来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则,父亲母亲都要这被那贱人笼络过去,届时她这个大姑娘哪里还有容身之地!
她当即坐到书桌前,亲笔书信一封,交给了静芜,“你想办法出府一趟,把这封信送到郭三公子手上,一定要亲自送到他本人手里,明白吗?”
沈沛兰口气极为郑重,静芜用力点头,“我明白的,姑娘,您放心。”
礼部侍郎郭家的三公子郭禳与沈沛兰在踏青时相识,自此便为她神魂颠倒,时不时便寻个借口与她见面,又是恭维,又是讨好,极尽谄媚。
沈沛兰自然清楚他打得什么主意,但她根本看不上郭禳这种没出息的纨绔,不过是享受着被人追捧的滋味,因此一直装作不知他的心思,并不与其断了来往。
然而眼下她倒是极为庆幸有这么个人存在,可以惟她之命是从。
静芜是个忠心的,不多时便寻了机会悄悄溜出侯府,去往礼部侍郎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