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坐在後座，木訥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後視鏡裡總有一雙眼睛時不時瞟向我，爸爸的聲音才打破沉靜。
　　“舒心，奶奶得了腎癌晚期。”
　　我猛地驚坐起，腎癌？？
　　“你們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大聲怒吼。這一吼用完了我僅剩的力氣。
　　副駕駛上的媽媽突然心煩起來，
　　“現在我們付不起醫藥費，你打工五年總有存款吧，畢竟那也是你奶奶。”
　　我冷哼一笑，他們根本不知道，我這幾年為了還不屬於我欠下的債，
　　一天打三份工，只睡不到四個小時，這才能勉勉強強還完。
　　付不起醫藥費，車哪來的，房子哪來的，沈楊四位數的球鞋，五位數的電子產品哪來的？
　　“我沒錢”
　　我攤在座位上，冷冷道。
　　媽媽怒氣衝衝，喊爸爸停車。下車後把我拽了出來。
　　“沒錢滾回來幹什麼！滾出去！”
　　媽媽一邊罵我一邊操起高跟鞋向我臉上砸去。
　　沒躲過，細長的高跟在我額頭上劃破出一道口子，很快一股暖流。
　　“滾！不准你回這個家！你才不是我女兒！”
　　爸爸立馬扒拉一下媽媽的胳膊。
　　“你少說兩句。”
　　媽媽極其不情願，穿回高跟鞋跟爸爸揚長而去。
　　獨留我一個人在大馬路上，額頭上的血仍流不停。
　　這個冬天，好冷啊..
　　我苦笑，從口袋掏出紙巾捂住傷口。
　　早就習慣了，以前上學，要是惹他們不高興就會被趕出家門。
　　懲罰我不能吃晚飯，在門口罰站到半夜。
　　鄰居看到我這樣，前來關心我。都會被我媽的一通說後也來教育我幾句。
　　我媽說我惹大家不高興，騙父母要五十塊錢的資料費。
　　確實是騙了父母，其實要150塊錢資料費，
　　我怕爸爸媽媽辛苦，拿出攢下的100塊錢。那時是靠我一星期十塊錢的早飯錢攢下來的。
　　我在奶奶的病房裡照顧了一夜。
　　靜靜凝著熟睡的奶奶，我不在的五年，奶奶老了好多好多。
　　她看到我額頭的傷心疼得不行，囔囔要護士來包紮。
　　我笑著安慰奶奶，只是不小心磕到桌角了很快就能好的。
　　奶奶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我萬分焦急打電話給爸爸。
　　爸爸沉默了一陣，哀聲嘆氣道。
　　“奶奶年紀大了，晚期沒法治。”
　　我不想讓奶奶走，我要奶奶健健康康。
　　我哭著懇求爸爸嘗試治療一下，萬一有希望呢。
　　爸爸拗不過我，索性掛斷了電話。
　　後來的不久，在一個初春，奶奶最後離開了。
　　小老太轉眼間變成了我面前的小土堆。
　　“奶奶..等著我，我很快就來。”
　　我這窩囊的一生，連個牽掛的人都不在了。
　　病情也愈發嚴重起來，頭髮大把大把掉。
　　經常疼痛得癱軟在地上。
　　可是我沒有錢買藥，我只能在網上買了幾塊錢的止痛藥緩解。
　　在狹小的雜物間裡，常常聽到他們一家的其樂融融。
　　這一切都是與我無關，因為我不配得到愛。
　　我甚至惡劣想著，過不了幾天，我死在房間裡。
　　以他們的習慣，根本不會去理我。
　　直到屍體腐爛發臭，才想起開這扇門，也夠膈應他們一段時間了。
　　爸爸媽媽，我也只能陪你們過完這個春天了。
　　我這輩子只能擁有這一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