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早就將全身打溼，連褲襠裡都是黏糊糊的。
那小小的鴻運扇，並沒有能給徐帆帶來多少涼意。
他麻木的默數著，也麻木地做著上下蹲。
甚至有點懷疑這個莓莓是不是有些惡趣味。
現在時間已經是接近一點。
她給徐帆刷了九組九十九個的小心心，徐帆也足足做了將近九百個上下蹲。
“八十四……”
“八……十五……”
徐帆著實有點要撐不下去，體能早就到極限。
有幾次蹲下去，他甚至都在想永遠都能這麼蹲著，不用爬起來就好了。
只想到許夢瑤，想到旁邊屋裡睡著的丫丫，體內又彷彿湧現出力量。
屋外，突然有輕微的腳步聲，摻雜在蟲鳴聲中。
徐帆猛然動容。
肯定是許夢瑤回來了。
他不知道為何，也許是出於內心自尊，並不願意許夢瑤見到自己這副狼狽、卑微的樣子。
“不好意思，今天直播到此結束！”
徐帆對著手機匆匆說了句。
然後以最快速度做完剩下的十四個上下蹲，彷彿身體在這刻突破了極限似的。
莓莓仍是沒有發表任何評論。
但就在徐帆做上下蹲的這短短不過十多秒時間裡，她卻是突然給徐帆刷了十個“單車戀人”，緊接著又刷了十個“環遊世界”。
徐帆整個人都懵了，正準備說什麼，莓莓卻是已經退出直播間。
徐帆看著空蕩蕩直播間，微微皺眉。
難道是認識的人？
按理說不應該，自己身邊的人都被自己借爛了，沒理由給自己刷這麼多禮物。
而且如果是認識的人，那不應該這麼長時間不說話。
可要是不認識的人，給自己刷這麼多禮物做什麼，真是錢多到隨便灑的地步？
十個“單車戀人”，就是一千八百九十九塊錢，“環遊世界”更貴，三百塊錢一個。
算下來，莓莓給自己是實實在在刷了將近五千塊。
如果踩著點刷，那絕對能把自己給玩廢了，而且到最後肯定做不完這麼多上下蹲。
這時候，外面的開門聲響了。
徐帆也顧不得去深思，只是在想，明天再直播還是得標明直播時間段才行，免得要是再遇到莓莓這樣的大善人，最後弄得騎虎難下。
徐帆關掉直播，點進後臺兌換了音浪禮物，然後申請了提現。
看著很多，但徐帆是個人主播，能到手的全部加起來不到一千五百塊。
他心裡不勝唏噓。
要是莓莓能夠直接把這錢轉給他就好了。
徐帆走出屋去，到許夢瑤那個房間。
許夢瑤這會兒自然已經進門，正對著梳妝檯在摘自己的耳環。
她聽到徐帆的腳步聲了，但只是從鏡子裡瞥了眼徐帆。
心裡是有點兒詫異的。
從昨天到今天，徐帆都兩個晚上沒有出去打牌，這已經很是罕見。
之前，徐帆基本上是每天晚上都會出去，兜裡沒錢了也最多歇息一個晚上，到第二天就會找她要錢。
不給？
不給就是吵架的結果。
甚至徐帆連用丫丫威脅她這種事都做得出來，有好幾次都是舉起丫丫說要把丫丫給摔死。
“丫丫明天開學了吧？”
徐帆雙腿微微顫動著，汗水從額頭上流淌下來，抬手抹了一把，問許夢瑤道。
許夢瑤到底有些詫異，只隨即俏臉猛地變得清冷起來，道：“你想要做什麼？”
她擔心徐帆是打她給丫丫準備的學費的主意。
如果是這樣，那她寧願選擇和徐帆拼命。
“學費多少錢？”
徐帆問道。
“三千六百多。”
許夢瑤道，緊接著加了句，“我手上也沒錢，得要去找我哥借。而且我們星期一就去離婚，你別妄想我還會給你錢。”
徐帆愣了愣，知道許夢瑤是誤會自己了，連道：“我不是問你要錢，我……我把錢轉給你吧！”
他從兜裡掏出手機，將徐錦給他的那五千塊錢給許夢瑤轉了過去。
許夢瑤比徐帆更懵。
這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這兩年，徐帆什麼時候給過她錢？
只有找她要錢。
這回真是浪子回頭？
可想到這，許夢瑤心中又不自禁生出股濃濃怨氣。
她是因為和徐帆自由戀愛，才能夠堅持到現在。她就不明白，為什麼非要到她下定決心的時候，徐帆又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挽留她。
“你哪來的錢？”
許夢瑤語氣清冷問道。
徐帆道：“我叔叔借給我的。”
“你去找你叔叔借錢了？”
許夢瑤又道。
徐帆微微垂下腦袋，道：“沒有，在翡翠湖撞見他和娟姨了，他問我丫丫學費準備了沒有，就給我轉了這些錢。”
許夢瑤終於是回過頭來，瞧著徐帆，眼神中卻滿是怒氣，問道：“徐帆，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徐帆怔怔看著她，隨即明白許夢瑤的意思。
他帶著愧疚道：“我沒想要怎麼樣，只是希望你能夠再給我次機會，讓我能夠彌補之前對你和丫丫的傷害。”
“怎麼彌補？借錢彌補？”
許夢瑤的怒氣並沒有消散，略帶譏諷道。
徐帆沉默。
“我會想辦法賺錢的。”
然後說道。
許夢瑤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徐帆的話，但看著徐帆這副樣子，她還是沒能夠大發雷霆，用平淡到淡漠的語氣道：“徐帆，接受現實吧，我先不說你是不是真的有心悔改，又是不是真能把賭博給戒掉。就算你戒掉了，去找工作、去賺錢，你欠的那些錢，什麼時候能夠還清？”
徐帆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許夢瑤其實有時候挺恨自己的性格過於溫和，以至於很難對徐帆做到絕情，做到完全的不理不睬。
但她就是這樣的性格，沒辦法。
“這錢你還給你叔叔吧，丫丫的學費還是我來想辦法。”
看著沉默的徐帆，許夢瑤又道：“咱們倆都已經說好，丫丫歸我，馬上就要離婚，你沒必要再掏錢出來。而且你欠你叔叔已經很多很多了……和我離婚了，沒什麼關係，你要真是和你叔叔他們都鬧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你就真正是孤家寡人了。”
“等你爸媽出獄，知道這種情況，不知道該會有多傷心。”
後面這句，她本來是想說的，只是最後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