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家根本沒有心的。饒是蘇婉林看不懂合同裡的彎彎繞繞,也大致明白,她手中的這份合同有多麼的慘無人道,和之前的實習助理合同完全不能比。
“什麼叫服務期到慕辰滿意為止?”蘇婉林震驚了:“這根本就是賣身契嘛!”
慕辰笑得愉悅,是那種將人玩弄於股掌之中,欣賞獵物掙扎求生的愉悅:“嗯,不錯,還不算太笨。”
蘇婉林氣呼呼地把合同往桌上一摁,自暴自棄道:“我不籤,你要殺要剮痛快點!”
慕辰並不吃這一套,他慵懶地窩在他的老闆椅中,好整以暇道:“殺人犯法的,我是守法公民,不幹那種事。但,如果你不籤這份合同,你實習結束不了,我剛好也有點影響力,能做到不讓你順利畢業。”
說到這,慕辰故意一字一頓道:“現在,你想簽了嗎?”
就這?你還敢說自己守法?蘇婉林暗暗腹誹。
她當然知道他可以讓自己無路可走。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一直被推著往前,根本無從選擇。她所有的妥協也不過是為了避開她原本的結局。
可不管劇情怎麼兜兜轉轉,原定的劇情好像都不能改變似的。她盡力苟且求生,但慕辰仍然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輕巧地將她逗弄。
她原本就只是劇情中的工具人,也沒什麼金手指可用,她除了掙扎又能怎麼樣呢?赤手空拳斗大佬嗎?笑話!
慕辰見蘇婉林眼角微紅,一雙狗狗眼溼漉漉,一貫上揚的嘴角抿得緊緊的,雙手緊緊地抓著身側的裙襬,一副受盡委屈又極度隱忍的模樣。
他的眼角餘光甚至瞧見,那個向來不喜形於色的助理秦風,也露出不贊同的模樣。
思忖片刻,他正想開口。
“好,我籤。”蘇婉林鼻子發酸,深吸一口氣後,不等慕辰回應,強撐著道:“但能改一下條款嗎?我不會唱跳,所以想走演員這條路。然後,服務期到您滿意為止這一條,太過主觀,我需要實際一點的條款。”
慕辰眉頭一挑,他倒是小看她了,還以為她要當場哭出來呢,雖然她現在的模樣和哭出來沒什麼兩樣。
“可以。把你的簽約時間填8年。”慕辰一錘定音,著手讓秦風換了份合同。
8年,意味著蘇婉林接下來的青春,都要和慕氏旗下娛樂公司共存亡。
儘管簽約後,她背靠慕氏這座大山,但目前幾乎排的上名號的藝人都在陸氏及顏氏手中,且藝人和娛樂公司關係友好,暫時不存在違約或者不續約的可能。
但對於蘇婉林來講,不失為一個選擇。即使在這個時刻,違抗慕辰,無非是無法畢業,她重操舊業,去影視城裡從小龍套做起。
慕辰給的起點高,只是簽約時間太長,風險稍大,伴隨天價的違約金。
蘇婉林思考片刻後,決定簽約,畢竟也沒得選擇。
臨走前,她欲言又止地盯著慕辰,最後,還是沒能問出口。
蘇婉林走後,秦風將合同收好,道:“慕總,我們做得會不會太明顯了。”
慕辰食指撐著額頭,鏡片後,一雙眼睛陰沉如水:“蘇婉林沒那個腦子,不必擔心她。現在最重要的是,把痕跡抹掉,做得乾淨點。”
秦風點頭稱是。片刻後,他忍不住將心中疑惑問出口:“慕總,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總覺得迄今為止,蘇婉林都太過配合了些。”
慕辰語氣薄涼:“涉世未深的孤兒,最怕的就是走投無路。”
秦風一愣,心中不免五味雜陳。
秦風算是寒門出貴子。貧農出身的他,為了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埋頭苦讀。高考那年,他成為了全村第一個大學生,還是以省理科狀元的身份入學。
入學那年,他爸揹著又土又大的旅行袋,肩挑著被褥,陪他走進魂牽夢繞的求學殿堂。
城市裡的建築高大宏偉,他抬頭去望,發現自己猶如螻蟻。
然而,一切只是開始。離開大山後,他才明白這個世界日新月異,飛速發展,很多高科技的東西他聞所未聞。
室友們高談闊論,穿戴講究,吃喝玩樂無一不爽。而他,不斷奔走在兼職中,為貧困的家裡,為他難得的學業,添磚加瓦。
那時候,他以為畢業後就是一切苦難的終點。大四時,他得到不錯的實習工作機會。本以為,能順利留職,未料,被一個不學無術的老闆親戚擠下來。
在此之後,他磕得頭破血流,才發現,這座城市,並不需要他。
他簡歷漂亮,本沒有這麼艱難。然而,貧困的出身帶給他的自卑如影隨形,他在每時每刻都覺得自己像是這座城市的過客,慢慢地,他完全喪失了信心。
走投無路之間,他遇見了慕辰。那時候的慕辰同樣狼狽,但眼底熾熱的光不滅。慕辰拉了他一把,許給他一個未知的未來。
於是秦風至今跟隨,即使外界對慕辰的評價並不好聽。
他尚且如此,更何況自小孤身一人的蘇婉林。
“別急著同情她。”慕辰摘下眼鏡,一雙瞳孔漆黑如墨:“她可不是你能同情的人。”
思緒被打斷,秦風收斂了神色,深以為然,而後轉身離開。
蘇婉林出來後,已經逐漸接受事實。她窩在工位上,一邊淚眼朦朧地翻開合約,一邊抽抽搭搭地向呂青青在微信上吐槽:
“籤的是全約。”
“我的青春就要餵狗了,8年啊。我雖然入學早,但八年後我也30了啊。”
“誰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異想天開,可能是失心瘋了吧。睚眥必報的小人!讓他丟臉那麼一次,就一門心思要搞死我。”
“對!男人都是狗!”
秦風出來後,看到的就是蘇婉林又哭又笑、一副自暴自棄的模樣。
他猶豫著走上前:“其實,你仔細看看合約,待遇還是不錯的。”
蘇婉林怒目而視,像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氣笑了:“那你怎麼不籤?”
啊,這……秦風無言以對,選擇默默離開。
捱到下班後,蘇婉林不顧慕辰還未走,毅然決然地拎起包包往外衝。呂青青和她約好了,要請她吃大餐,安慰一下她受傷的心靈。
暮色四合,慕辰收拾完畢,準備下班。走到辦公室外,發現以往老老實實呆在工位等他下班之後才敢走的蘇婉林,早已經溜得無影無蹤。
另一邊的男助理見狀,小心翼翼地解釋:“蘇蘇今天哭了很久,所以到點之後,就直接下班了。”
“她哭了?”慕辰皺眉。
“是啊,問她為什麼,她也不說,就一個勁地罵狗男人。可能是失戀了吧。”男助理如是說。
慕辰表示有被內涵到。
“蘇蘇?”慕辰突然話題一轉:“怎麼,全名不會叫嗎?”
男助理臉色僵硬,硬著頭皮解釋:“大家都是這樣稱呼蘇蘇……啊不,蘇婉林的。”
慕辰陰沉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男助理呆逼臉.jpg:我又有什麼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