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們是一見鍾情，自由戀愛，已經私定終身，所以今天才來提親。”蘇雲錦說。
一見鍾情。
自由戀愛。
私定……終身？
檀笙大跌眼鏡，面部僵硬，沉默了好幾秒。
這男人也太能編了吧？！
臉皮還能再厚點麼？！
“我看他可比景澄強多了。”蘇雲錦碰了下她的胳膊，自顧自說著：
“起碼人家是真的要娶你，畢竟兩家懸殊這麼大，他只和你談戀愛，也不知道是不是玩玩……”
檀笙低眸，扯了扯唇，無奈地掃了眼地上成箱的金條，胸口有點發悶，朝臥室走去。
“我有點累，先睡了。”她說。
她正走進臥室，想關上門，就聽見蘇雲錦又說了一句話：
“哎，挺好的事，你爸還不太願意，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聞言，檀笙攥緊門把手，重新把門向外推開，倚在門邊上，說：
“媽，明天你告訴我爸，我和裴燼確實是自由戀愛，讓他別多想了。”
蘇雲錦見她這麼急切，有點茫然，笑著說：“哦，我知道呀，兩情相悅的事兒，我明天勸勸你爸。”
“嗯。”
檀笙勉強揚起一個微笑，和蘇雲錦道了晚安，關上了臥室的門。
夜色朦朧，檀笙拉上窗簾，鑽進被子裡，就這麼坐在床上，兩手抱住膝蓋，蜷縮成一團。
淒冷的月光透過縫隙鑽入室內，映在牆上那幅字畫上。
瀟灑飄逸的行書書法，彷彿一條蒼勁的游龍，映著一句詩——
“天璇幸祥，昭昭光明。”
本是極好的寓意，但如今在檀笙眼裡，也成了一種諷刺。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
檀笙摸到床頭櫃放著的手機，屏幕上是一條來電顯示。
來電人：裴燼。
頓時，她心情又煩躁了幾分，故意不接電話，等著他自己掛斷。
反正，都這麼晚了，剛好睡著了沒聽見電話，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料，鈴聲一直未斷，那邊比她還要強硬，非要她接聽似的。
檀笙皺了皺眉，終於被他打敗，按下了接聽鍵。
“回家了麼？”
男人的聲音低啞性感，像秋風吹過水杉葉，泠泠作響，又帶著著淺淺的懶倦。
檀笙：“剛回不久——你怎麼……”
“怎麼知道你晚上有演出回家晚？”
他接過她的話，輕笑一聲，自問自答道：“自然是關心我未婚妻，怕她累壞了。”
“我……我還用不著你關心。”
檀笙握著手機的右手隨之緊了緊，輕咳了兩下，問：“你找我有事嗎？”
“明天我有三個會，一場酒局，剩下的聘禮後天再補齊。”他說。
語氣自然地好像他們真的在自由戀愛，跟她這個女朋友彙報行程似的。
“已經夠多了，你不用再來了。”檀笙說。
按西城的習俗，男方給聘禮，女方也有陪嫁。
他一口氣給那麼多聘禮，他們家哪出得了那麼多陪嫁。
“不給多點，未婚妻看不上怎麼辦？”
他又說著，嗓音彷彿一壺剛釀好的酒，沁著若有若無的哄，滴在她的心頭。
“你還有完沒完了……”
檀笙長睫輕顫，一手攥著被子，忍不住埋怨了他一句。
未婚妻未婚妻。
他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後天你有時間麼？帶你去裴家看看。”裴燼說。
“有。”檀笙說，“去裴家幹什麼？你們家那邊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
“當然是見家長。”
他又笑了一聲，這次彷彿是被她逗笑的。
“未婚夫妻結婚前，要見對方的家人，訂下具體婚期——檀小姐，還用我繼續科普麼？”他耐心地為她講解道。
“……我知道了，我會提前準備好。”檀笙說。
“到時候我去接你。”他說。
她淡淡地“嗯”了一聲，剛想掛斷電話，就聽見男人的聲音又從聽筒傳來——
“晚安。”
出於禮貌，她也只好無奈地對他回了一句“晚安”，隨後趕緊掛斷電話，如獲大赦。
心煩意亂，一夜無夢。
–
次日晚。
民樂團日常團建。
車停在一家高檔會所的停車場，夜幕降臨，霧氣縈繞的深空中，只見寥寥幾顆星閃著微弱的光，連成一條燈帶。
玻璃大門自動打開，檀笙剛對服務生說了門牌號，就聽到手機接連震動了好幾聲。
都是杭婧怡發來的短信。
【笙笙，時夏若真是快把我氣死了！！！】
【我今天逛商場，偶遇她和幾個樂團的人，她居然說你求著景澄跟你交往，景澄看不上你，跟她表白了。】
【我本來想追上去懟她一頓，結果她走得還挺快，進了電梯，沒讓我追上！】
檀笙皺眉，咬了咬下唇，回：
【她也就能靠這個找點優越感了。】
【先不說了，我來團建了。/玫瑰jpg.】
檀笙熄滅手機屏幕，回想那幾條短信，覺得有點晦氣。
剛收起手機，就見同事姜霖從大門進來，走到她身旁跟她打了個招呼。
“檀笙姐，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姜霖有點驚訝，“我剛聽說這團建是時夏若組織的。”
“哦，她倒是挺閒的。”檀笙說。
排練不主動，實力也拉胯，維持人際關係倒是有一套。
姜霖聽出檀笙的話外音，輕輕笑了一聲。
電梯上升到二層，“叮——”地一聲響，門開了。
檀笙抬頭，看見的不是別人，竟是裴燼。
男人被一群商業精英簇擁，眾星捧月，一身英挺的深灰色西裝，勾勒出完美的頭身比，寬肩窄腰，氣場攝人。
冷調光線下，立體的五官精緻得有些不真實，細長的桃花眼眼尾上揚，帶著些懶散。
兩人就這麼對視上了。
那張衝擊力極強的濃顏面容，強勢地撞進她的瞳孔。
彷彿一條令人迷醉的蛇，讓她迅速移開了視線。
熟悉的檀香鑽入鼻尖，男人身上的氣息強肆地包攏住她。
檀笙一動不動地定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看著電梯上的數字按鍵。
她知道裴燼就在她身後。
電梯門合上，電子屏幕上的數字不斷上升。
檀笙瞥了眼電梯門，鏡面材質的電梯門，讓她清楚地看見了身後的男人。
他勾唇，琥珀色的眼眸鎖在她身上，嘴角帶著隱隱的笑意。
好像一直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