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笙沒聽清他的話,只感覺頭暈目眩,像坐上了過山車,眼睛闔上,倒在了他懷裡。
馥郁的薰衣草香在他鼻尖浮動,裴燼攬住她的腰,護著她不讓她掉下去,喉嚨收緊,感到一陣燥熱。
他看向懷裡的女人。
白裡透紅的臉蛋像一枚柿餅,小腦袋服服帖帖地黏在他胸膛上,眼睛舒服地閉著,宛如一隻睡夢中的小鵪鶉。
他能聽見她平緩的呼吸聲,感受著自己的胸腔和她的心跳聲共同起伏。
“檀笙,我真是欠你的。”
裴燼垂眸看著她,故作平靜地呼了口氣,什麼也沒做,一直等車停下,才把人抱出去。
悅瀾華府。
值班的保安開了大門,裴燼抱著檀笙,一路走入別墅。
夜色漸晚,院子裡只有熙熙攘攘幾個值夜班的傭人,見到裴燼的背影不禁議論紛紛。
“是我眼花了嗎?裴二爺怎麼抱著一個女人回來了?”
“是呀,你沒聽說二爺要結婚了嗎?和檀家大小姐,叫什麼,檀笙?”
“我還以為是謠言呢,從來沒見二爺帶女人回過家。”
“哈哈,聽說檀小姐長得可漂亮了,剛才二爺走那麼快,我都沒看見正臉。”
……
主臥裡,裴燼把人輕輕放在床上,吩咐舒莉去煮醒酒湯。
舒莉今年已經五十多歲,在裴家待了二十多年,裴燼回國後便跟在他身邊照顧,算是看著他長大。
檀笙躺在床上,感到有些悶熱,半夢半醒中,解開了身上翻領大衣的幾顆釦子,掙扎著想把衣服脫下。
裴燼看她那樣子,又熱又難受又著急,手忙腳亂的,不像是脫衣服,倒像是被捆在麻袋裡,要把自己解綁似的。
他笑了笑,把她攬起,伺候她脫了外套。
大衣脫了,裡面的羊毛衫露出來,彷彿在酒裡泡過一樣,浸潤了一身酒氣。
檀笙蹙眉,不想忍耐這種味道,抬手就要脫羊毛衫。
裴燼抓住她的手,“喝了醒酒湯我讓女傭給你換衣服。”
好像聽懂他的話一樣,檀笙輕輕“哦”了一聲,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乖巧得過分。
“你怎麼喝醉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裴燼坐在床沿守著她,見她抱膝坐著,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倒是比平時疏離他的時候可愛多了。
半晌,舒莉敲門,端來一碗醒酒湯。
見到先生太太坐在一張床上,分外和諧,舒莉笑了笑,試探道:“這湯……”
“給我吧。”
裴燼接過醒酒湯,拿起湯匙舀了一勺,放在唇邊吹了吹。
舒莉見狀,頗有眼力地轉身離開,順帶著把門也關上了。
或許真如男人所言,醉酒後的檀笙格外聽話,他喂她,她就安靜地喝下。
也許是酒精把大腦神經麻痺了,她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其實她並不用人喂。
一碗醒酒湯見底,裴燼放下碗,看見女人舔了舔唇瓣上殘存的湯汁,一雙杏眼平靜地注視著他,水汪汪的,卻不是眼淚了。
“換了衣服就睡,知道麼?”
他囑咐她,有種照顧小孩子的錯覺。
檀笙點頭,視線下移,看見他左手手腕上那處紋身。
交錯的兩色洋甘菊,顯眼漂亮的“笙”字,哪怕是在醉酒的狀態下,也囂張地刺激著她的視網膜。
“你的紋身……”
裴燼正欲離開,卻聽到女人低低啞啞的聲音,像一團飄在空中的棉花糖,降落在他心尖。
他轉身,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怎麼了?”
檀笙揉了揉頭髮,說:“挺好看的。”
“……”
裴燼還以為她會說出什麼,結果只是誇了句“挺好看”。
“你喜歡就行。”
他吊兒郎當地回了這喝醉的小女人一句,離開了房間,讓一個女傭過來給她換衣服了。
深夜,月亮甦醒,遙望像一道銀鉤,嵌在漆黑的夜幕裡。
檀笙睡著了,和酒精,和柔軟的被子,和只有她一人的陌生房間,做了一場洋甘菊的夢。
–
次日清晨。
檀笙醒來,頭腦一片空白,只記得昨晚自己喝醉了,好像是被裴燼接走了。
裴燼……
她忽然意識到什麼,看了看周圍——
陌生的牆壁,吊燈,電視;米色的窗簾合上,整個臥室籠在昏暗裡,像一個沒打開過的包裝盒。
她在裴燼家嗎?
接著,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一套陌生的純棉米色睡裙。
誰給她換的衣服?!
她穿上拖鞋,正想拉開臥室的門,就聽見一陣敲門聲和一個女人的聲音。
“請進。”檀笙說。
舒莉進門,見她已經醒了,說:
“太太,洗漱間就在旁邊,洗漱的用品已經為您準備好了。”
檀笙:“好,謝謝。”
舒莉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女人在床邊穿上拖鞋,米色睡裙裙襬下,露出一段白皙的小腿。
一隻手撩了撩頭髮,把碎髮挽到耳後,柔美的側顏在昏沉的光線中一點一點露了出來,身段娉婷,彷彿一株搖曳的美人蕉。
她內心隱隱一動,想著,看來傳聞並不假,二爺娶的果真是個出挑的美人。
驀地,檀笙想起什麼,轉身問她:
“請問……你知道是誰給我換的衣服嗎?”
“是二爺讓一個女傭給您換的。”舒莉說。
“我知道了,謝謝。”
檀笙鬆了一口氣,心情也放鬆了許多。
片刻,檀笙下樓,見裴燼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裡的一則新聞報道。
“睡得好麼?”裴燼問。
“挺好的。”
檀笙找了個位置坐下,和他隔了兩個空位,說:“我昨天是不是喝醉了?”
裴燼眼眸微微上挑,“醉得不省人事。”
“那……我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吧?”檀笙試探道。
她怎麼回憶,也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
“出格的事?”
裴燼看向她,漆黑如墨的瞳孔裡有些玩味,裝作在回想的樣子。
隨後,他眼不紅心不跳地說:
“倒也沒什麼。”
“你讓我抱著你,還趁我不注意偷偷親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