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又笙睡醒的时候,屋外是一片黄昏。
已经是第二天晚食时分。
这一次,她要了好多的吃食。
西杭府是个不错的地方,她既然来了,便也想着走前可以出去逛一逛。
顾又笙手拿黑伞,换了一身月牙白的衣裙。
诸采苓沉睡着,难得没有声响。
萧府的事情结束,她的心也落下来,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好好养魂。
顾又笙去过不少地方,相较之下,西杭府确实治理得不错。
沿途的摊贩热情地招呼着,卖的东西也很灵巧。
顾又笙走到一家卖首饰的摊位前,拿起一个玉坠子看了看。
“姑娘真有眼光,这玉坠子乃是羊脂玉,和田玉中的极品啊。”
摊主赞叹着,然后压低了声音。
“这坠子与姑娘有缘,只要五两银子,姑娘戴着它,一定会大吉大利。”
只要五两?
呵,奸商。
顾又笙没应他,还在打量着。
一对姐妹也走到了摊前。
“姐姐快看,这镯子好看,配你。”
妹妹长得丰润可爱,正拿了一个白玉镯子递给身边的女子。
被叫做姐姐的容貌也不差,但是眉宇间似有化不开的愁,整个人看上去焦虑不安的模样。
“姑娘真有眼光,这玉镯子乃是上好的和田玉,很配这位夫人。”
“多少银子?”
那少女问着。
摊主看了眼顾又笙,见她正专心地把玩着刚才的玉坠子。
便用极轻的声音说道:“二两银子。”
顾又笙若是普通人,在这熙熙攘攘的街上,可能还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可是……
果然是奸商!
她手里这么个小坠子要价五两,那么大个镯子才二两。
“太贵了。”
妇人打扮的姐姐说道。
妹妹却坚持要买了送她。
“姐姐你难得回来一次,我自己攒下来的钱,父亲不会知道的。”
两姐妹又推来推去说了一会,妇人才无奈同意下来。
少女爽快地付了钱,将镯子套在妇人的手上。
妇人的手腕上有些红。
“姐姐,你这手上怎么了?”
“哦,没事,之前不小心划到了。”
妇人拉下了袖子。
“好看吗?”
妹妹:“当然,姐姐温婉娴静,最适合这样的白玉镯,哪像我啊,父亲说我戴什么首饰都是糟蹋东西,还不如插到稻草上。”
“你性子活泼,父亲也是怕你摔了,如今也是大姑娘,都要成亲了……”
姐妹二人相携离去。
少女挽着妇人的手,亲昵地靠着她。
顾又笙的眼中露出温情。
姐妹情深。
她才不羡慕呢,那少女一看就和那妇人还差着好多岁,哪像她和顾晏之,同生同长。
“姑娘,这坠子你要吗?”
顾又笙将玉坠子放了回去。
“不要。”
她冷淡地说完,转身就走。
摊主嘀嘀咕咕。
“哼,没钱还摆阔,看了这么久看什么呢?”
看她一身布料细腻,素净中透着不凡,还以为是个有钱的主呢。
顾又笙听见了,但是没有理会。
摊主的声音不低,她又没走远,这话明显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没有人看见,那玉坠子,原本冒着黑气,顾又笙把玩后,恢复了澄净。
顾又笙走到一间书铺。
她没有走进去,直接问那伙计。
“有没有食谱的书?”
买食谱?
稀罕。
伙计见是一个娇俏的姑娘家,也没好意思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他跑去找了一会儿,拿了几本书出来。
顾又笙翻了翻,都是自己已经有了的。
咦?
《美味珍馐》?
倒是未曾见过。
顾又笙翻开一看,里面写着简单粗暴的食材与烹饪方法,不带一句多余的废话。
好书!
顾又笙眼睛一亮。
“这本多少钱?”
伙计看了眼,伸出一只手。
五两?
不错,不错,好书该值这个价。
顾又笙大方地塞了五两银子给伙计,将书小心地抱在怀里。
她转身要走。
呆愣的伙计终于回过神来。
“姑娘,还没找钱呢。”
顾又笙疑惑地看他。
伙计递回一些碎银,还有铜钱。
顾又笙不解,长睫毛摆动着,露出一双清透无害的眼来。
伙计红了脸,咕哝道:“只要五文钱。”
顾又笙瞪大了眼。
伙计没好意思说,这本破书是隔壁饭馆老板硬塞来让他们卖的,一圆自己当文人的梦罢了。
不算个什么正经书。
顾又笙没有接回银钱。
不识货!
她生气地瞪了伙计一眼,抱着书走了。
伙计没遇到过这样不讲理,上赶着送钱的客人,可是那姑娘腿脚忒快,他追出去的时候,连她的影儿都看不到。
唉!
谢令仪的人一直跟着顾又笙,所以她出客栈不多久,他便知道了她的动向。
顾又笙抱着书回客栈的路上,遇到了谢令仪。
谢令仪见到她,难得有些愣神。
眼前的少女,眸子清亮温暖,面色有一些苍白,一看就是个娇弱温善,养在闺阁的大小姐,很好欺负的模样。
实在无法与前几次,那个淡漠阴森的形象联系起来。
只是她手中还抓着那把黑伞。
确实是顾又笙无疑。
谢令仪迟疑一下,上前。
“顾姑娘。”
顾又笙看向他,眼里的温暖不变,竟还多了亲昵。
“谢公子。”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说不出的可人。
谢令仪的心似是被什么挠了一下。
然后他的手一抖。
莫不是大白天撞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