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没人接话,方珺兰蔑视地睃了一眼季孝悌,“再者,朝廷因为我们庄户人受灾而没粮吃,担心我们饿死了,所以才要开仓济粮的。
可就因为某些人以所谓的孝道名义,强霸占我们爷几个救济粮不给,而我们爷几个也因为这个原因而饿死了的话,县府衙追查下来,谁来担这个责任?”
打蛇打七寸!像季老头子这样的凶恶村霸,能制服他的,只有官府朝廷,这时候拿朝廷说话,季老头子再骄横,也不敢说出反驳的话来!
方珺兰一边说,一边睥睨着脸色灰败,目露凶光的季老头子,故意勾起了嘴角,冲他做了一个挑衅的微笑。
第一次有人敢打他季孝悌手里东西的主意,又被自己养大的这么一个小贱丫头片子给挑衅了,季孝悌眼神更加凶狠阴鸷,恨不能立马掐死方珺兰。
而村民瞅着不急不躁,却句句如刀似剑的方珺兰,凌乱了。
他们看着方珺兰就像是看着怪物一样,都不敢相信,这一顶顶能骇死人的罪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毫不费力地给季家人扣上了。
“轰……轰……”围观人群发出了一片嘁嘁喳喳地议论声。兰丫头这些话,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吗?
作为里长的李继忠,虽然坚信方珺兰有东篱山神暗中相帮,可听到她这正义凛然的话,也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嗓子眼发紧,都不会话了。
李继忠好容易消化掉方珺兰的话,木然地瞅了瞅她,使劲儿咽了口吐沫,才讷讷地道,“兰丫头,这些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能……要人命啊。”
当然能要人命了!要不然本魔煞也不会废这口舌说出来了。目的就是吓死季老头子这个龟孙子!
方珺兰心里坏笑着腹诽,可面上却装作凄然之色,指了指方少卿和方哲,拭了一下眼角上并不存在的泪水,摇着头凄惶地道,“里长爷爷,这么一桩再明白不过的事情,还用谁教吗?”
方珺兰说着话,再次鄙视地扫了一眼脸色阴沉可怕的季老头子,铿锵有力地道,“谁不知道朝廷发放的救济粮是人人有份的?昨儿个您通知大家伙儿去领救济粮的时候,不是还张贴了府衙的榜文?
那榜文上写得很明白,朝廷明文规定严令五申,救济粮按人头发放,每人不少于二十斤糙米。今儿个那告示还张贴在咱们村口的大石柱上呢。”
“呃……”李继忠一句话噎在嗓子眼,愣是没发出来。兰丫头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任他季老不休的说啥也没道理了。
没错,昨儿个发放救济粮的时候,他确实是将府衙的榜文张贴在村口大石柱子上,为的就是让村里人看得明白,省得闹出什么闲言碎语来。
当时告示贴出来之后,为了叫大伙儿都能清楚明白,他还特意让自己的小儿子李轩给他们念了一遍。
李继忠见方珺兰对那告示上面所说一清二楚,还以为是李轩读出来之后,她才记住了的呢。
瞬间的一愣,随即又让李继忠暗自高兴起来。方珺兰当着大伙儿的面这么一说,他就是偏颇一些方氏爷三个,也叫季家说不出嘴,挑不出理去。
朝廷发放救济粮的告示,红纸黑字,可不就在村口的石柱子上贴着吗?那么醒目,谁想贪占都不可能的。
季家?他季老头子想得美!
李继忠这么想帮方珺兰,倒不是他有先见之明看破了方珺兰是穿越重生的,便尽力巴结她。而是一来他良心所致,认为自己不该跟着季家人一样,丧尽天良地欺负老实人;
二来季家老头子季孝悌一贯是目中无人,并未真正的把他这个里长放在眼里,每次村里有个大事小情的,季老头子不但不积极主动响应帮衬他,反而还有意无意地拆他的台,这让李继忠感到万分恼火。
其实李继忠心里也清楚,当初东篱村选里长的时候,季孝悌也是竞争者之一,结果,上面府衙经过再三衡量考察,就定下了他,所以季孝悌没能当上里长,岂能不恨自己?
说白了,李继忠与季孝悌维持得不过是面子情罢了,暗地里,两个人也是龌蹉不断,因此上,在方珺兰爷三个的事情上,李继忠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帮衬他们一把,而给季老头子添堵。
再一个呢,李继忠感觉到了方珺兰与往日大不相同,说不得这孩子以后就有了出息,自己在不违背律法的情况下,不偏不倚帮着她了,那日后也好见面,问心无愧不是?
方珺兰并不知李继忠这一刻想了许多,见他默然不语,脸色阴郁,以为自己的话说得不大妥当,就不想给他难堪,便苦笑着道,“里长爷爷,我今天想说的不是这个。
朝廷发放的救济粮该是我们的,谁也夺不去对不对?我们父子三人虽说老弱病残,可也不是随便任人欺凌的。”
说着话,方珺兰有意无意地瞟了季家人几眼,顿了顿才道,“里长爷爷,其实,我请大家伙儿停留片刻,是想要您和各位爷爷奶奶,大伯大娘,叔叔婶子们做个见证。”
“见证?见证什么?”李继忠脱口问道。他担心方珺兰借机闹起来,可就让他真的里外为难了。
方珺兰嗓音嘶哑,难过地道,“我爹……他,他在季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奶和我娘是怎么死的,这些我不说,咱们村里人谁都清楚。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追究了。因为我爹毕竟是在季家生活了这么些年,没有恩情,可也不能结成死仇对吧?
所以,里长爷爷,各位爷爷奶奶,大伯大娘,叔叔婶子们,我们父子三人,为了报答季家对我爹的照顾,我就代我爹做主,将这朝廷恩赏下来的救济粮孝敬季家爷爷了。”
“啥啊?救济粮不要了?孝敬季家爷爷?你……你闹哪?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的?折腾人玩哪?”
众人都被方珺兰这反复无常的话给闹愣了,十分地不满,莫非你摔坏了脑子瞎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