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刺客纏上後,爾等有將王爺的安危放在首位嗎?我只看到你們一心戀戰,害得王爺與本妃被人暗算。事後不但不懂反思,還將以死謝罪掛在嘴上。
你們自以為視死如歸的忠誠,實則只是又蠢又笨的無能罷了!
寒王培養你們廢了多少精力物力,可有想過你這一死,王爺多少心血付諸東流?可憐到頭來,遇到點事就分不清輕重緩急,只動拳頭不動腦子的蠢貨,本妃不稀得要。”
那暗衛被罵得憋紅了老臉,聽到心裡去了,愧疚地低下頭。
“你叫什麼名字,等王爺醒來,本妃就把你的身契要來,以後你不必再留在寒王府。”
暗衛額頭拂地,誠懇道:“屬下沒有名字,末字排行老二。求王妃饒恕末二,末二今後不會再這般魯莽,要為王爺分擔憂慮,懂得變通。”
此時末九帶著墨神醫趕到,姜芷兮見自己的話奏效,便微抬下巴,算是放過他了。
她並非真的要替寒王整頓下屬,只是希望自己在寒王身邊的這幾個月,能有人保證她的安危。
算上原主身死、慈寧宮敬茶,一天不到,她已經經歷三次暗殺了。
她卻甚至連一點頭緒都沒有。
究竟是誰,那麼想要她死!
景予珏沒力道起身,但從姜芷兮喂血後,意識早已清醒過來。
他側著身,微抬起眼,森森黑眸自下望著女孩的背影。她才剛及笄,僅靠著魄力,就讓能他的暗衛團如此順服於她。
皇兄常說自己懂得駕馭人心,但在某些方面,自己或許還不及這個丫頭。
他目光綿長地注視著這認識不過一天的、名義上的妻子。
試問自己毒解後,真的還捨得放她離開嗎?
墨神醫原本是御府太醫墨校初,先皇駕崩後便辭了官,去山林裡做瀟灑醫仙。
這幾年景予珏發病,才把他請了過去。
不知景予珏與墨校初達成了什麼契約,連皇上都請不動他,只願意留在寒王府。
見到景予珏這幅血淋淋的慘狀,墨校初眼角一斂,小跑過去。
摸上脈,他著急的神色才平緩下來,隨即變得有些怪異。
“老夫可能,沾染了什麼邪祟之物?”
今早聽說王爺能出門,墨神醫還以為只是像以前一樣,昏迷中被人帶去皇宮。
直到藥房裡莫名送來了一批新鮮藥材,他才知道景予珏真是清醒過來。
這幾月王爺時而昏迷時而清醒,他本也沒那麼驚奇,直到這會摸上了脈搏。
墨校初寧願相信自己被鬼上身,都不敢想象,昨晚還病得快死的寒王,今日被傷成這幅模樣,脈象卻欣欣復甦,往好的方向發展起來。
景予珏調動內力,身體漸漸恢復機能,在墨校初的攙扶下重新站了起來。
烏黑髮絲隨風凌亂,他臉上血漬未清,但竟毫無脆弱之感。
男兒肩寬腰窄,立於懸崖之上,鳳眸融金,與另一邊的姜芷兮對視一眼。
“本王無礙。”景予珏淡淡開口,“查出刺殺者何人?”
“活捉了兩名刺客,已取出牙中毒囊,送去地牢逼供。”末九抱拳跪地,“王爺,屬下護駕來遲!”
末九說完,後頭暗衛跪了一片,他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惑,繼續說,“是屬下思考得不周全,請王爺賜罰,屬下會記住教訓。”
景予珏向來殺伐果斷,但對自己人算得上寬容,小懲小戒不傷了感情。
他擁有的東西不多,末字暗衛團是母妃留下的遺產,是這世間僅存給他的一點溫情。
但姜芷兮或許是對的,他不可能事事顧慮周全,暗衛團需要成長。
他轉過身,深色眸子望向別處,“領軍杖五十,起轎回府。”
離開時沒人看到,從姜芷兮寬大的衣襬中,飄落出一張破損的透明紙片。
那紙片被剪成小人的形狀,刻滿紋路。
血紅的光時明時滅,看著陰森恐怖。
不知誰路過,一腳踩了上去,那抹微弱的血光徹底消失。
暗淡無光。
國安府,姜芸還在思考怎麼和母親解釋自己花三千銀子買簪釵的事,就在國公府夫人的房中大吐一口鮮血。
她面色灰敗,軟軟癱倒,滿眼不可思議地昏迷過去。
怎麼可能!
她用血灌注了三年的本命傀儡,就這麼死了?
倘若姜芸知道她的傀儡是被姜芷兮壓死的,估計昏迷了也能鬱悶醒過來,再吐一口血。
另一邊,景予珏伸出手,要扶姜芷兮上轎。
姜芷兮猶豫了下,雖不太習慣,還是沒想讓他難堪。
她只虛觸了下,自己跳上轎子,剛要鬆開手,卻發覺景予珏握手的力道加重了幾分。
怎麼抽,都抽不出來。
景予珏挑了下眼角,“本王燙手?”
“男女授受不親。”姜芷兮眯了眯眼,左手拿著銀簪,一臉威脅之意,“你就那麼喜歡被扎?”
呵,死王爺。
剛能蹦躂就敢來戲弄救命醫師,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景予珏臉色一黑,“回頭叫墨校初給你配套銀針,別再用這東西。”
姜芷兮終於抽回手,見景予珏咬著腮幫子的側臉,有些發笑。
她軟著腰側過去,在他耳邊輕聲說:“莫非銀簪太粗,插得寒王受不住了?”
幽蘭飄逸,溫熱濡溼的氣息噴灑在耳垂,景予珏喉頭緊了緊。
他本想說什麼,卻越發覺得姜芷兮這句話……不太對勁。
“寒王實在受不住,可以叫出來的,臣妾愛聽。”
姜芷兮眼睛彎得像月牙,笑得虎牙都露出來,像一隻得寸進尺的梨花貓。
“……”景予珏確定了。
這個女人,在調戲他!
狗屁的嬌嬌閨女大家閨秀,分明就是個登徒子。
他剛要說什麼,姜芷兮拿出帕子擦了擦銀簪,“王爺臉色那麼難看,是不喜歡被臣妾插嗎?”
她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嘆了口氣。“罷了,臣妾以後就不插你了,這銀簪就當送給王爺,往後擺在棺材裡作葬品吧。”
這女人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拿解毒來威脅他。
真是……不講武德!
景予珏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只想捂住姜芷兮這張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嘴!
“王爺,給老夫騰個位唄。”墨校初在轎外嘿嘿笑著。
他來蹭寒王的轎子,就是想問問他究竟遇到了什麼高人,居然能逆轉那種連他都無從下手的毒。
誰知轎門還沒打開,裡面就傳出一聲咬牙切齒的低吼。
“滾!”
墨校初摸了摸鼻子,這寒王真是有了老婆忘了娘,不對,忘了他這個老頭。
老夫委屈,但老夫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