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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天福十二年九月初四傍晚,鄭州南面的密縣地界大隗鎮上,一群山賊打扮的人馬正在四下劫掠。

這些賊匪在內應的幫助下,入得鎮子之後,直撲有錢富庶之家,一時間整個鎮子上是雞飛狗跳,哭聲四起。

史老二和楊三兩個賊軍的小嘍囉,從街旁的一個小康之家破門而出,兩人身上塞的是鼓鼓囊囊。史老二咧開嘴,露出一口的大黃牙淫笑道:“老三,這下咋們可又有本錢去縣上好好耍耍了。”

楊三也是一臉淫笑:“這兩個月來,官軍逼迫的太緊,頭領又不准我等私自下山,老子下面的鳥都要發黴了,這次回山,等的風聲過去之後,老子一定要把新鄭縣百花樓的姑娘睡個遍。”

兩人勾肩搭背地又踹開了另一家的房門,頓時尖叫聲又起。這家的男主卻有些武藝,史老二和楊三手裡雖然有刀,卻被這男子用棍掃了幾下,身上火辣辣地疼,差點被打翻在地。兩人心中怒意漸起,卻忌憚男子手中的棍子,遂嚇唬叫道:“兀那漢子,爺爺我等只要錢糧,若你識相的話趕緊交出,不然惹怒了爺爺我等,定叫你沒好果子吃。”

原來,這次來搶大隗鎮的卻是附近大隗山上的人馬,那山中首領因寨中糧草日益不敷,遂派了二當家的率了三百嘍囉下得山來,搶些糧草財物以補軍需,那二當家也怕鄭州官軍報復,對部下三令五申只搶鎮中富戶,不得取人性命。眾嘍囉已兩月沒有下山活動,心思早已飛向山下,哪裡管的了這些,口上答應的響脆,心中卻沒當甚回事情,嘈嘈雜雜的下得山來。

那漢子聞言卻是猶豫,史老二抓住機會揮刀劈向男子後背的婦人,男子情急之下,急忙揮棍去擋,卻賣了個大空檔給了楊三,楊三當然不會放過機會,將那漢子劈倒在地,史老二又上去補了三刀。那婦人眼見自己男人沒得氣了,發了瘋一般撲向史老二,對史老二是又抓又撓,史老二嫌她聒噪,一把抓住她的頭髮,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刀將那婦人戳了個透心涼。史老二隨即將刀從那婦人身上拔了出來,將刀身在那婦人身上揩了兩下,並朝死去的兩人啐了一口痰,罵了一聲“土狗”,遂又和楊三翻箱倒櫃的尋找財物起來。

兩人興高采烈出得門來,卻聞得鎮子北面一陣轟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兩人對望一眼,神色大變,連忙向來時的路上狂奔,邊跑邊叫道:“官軍來啦,官軍來啦,大家快跑啊……”

五代時期,官軍的威懾力可比宋朝之後高得多,常常百十來人的官軍能攆的千人的賊匪狼奔豕突,可是到了明朝中期,這情況好像掉了個個兒,常常百來個倭寇能攆的幾千的朝廷官兵撒丫子跑,更有甚者,幾萬大軍等著倭寇劫掠完府縣揚長而去之後,才晃晃悠悠趕了過來,真是能活活把人氣死。

鎮子上的其他賊匪也發現了官軍人馬,一時間哭爹喊娘。這時一個首領模樣的男子糾集了幾個兇惡的漢子,欲彈壓一眾四散奔逃的匪徒,奈何官軍來得太快,眾人一點防備都沒有。

幾個兇惡漢子急忙架住那首領上了馬,喊道:“二當家的快走,我等為你抵擋一陣。”

那首領聞言怒道:“都是兄弟,我豈能拋下你們,要走一起走。”

眼看有幾名官兵遊騎已經進了鎮子,那幾人急道:“二當家的快走,再不走,我等都走不了了。”

那首領也是一咬牙,拍馬疾行而去。

“派五十騎繞過鎮子,封住這些山賊上山的口子,某家要讓這夥賊人一個都跑不了。另外傳令步軍進鎮剿匪,若有抵抗,格殺勿論。”一名指揮模樣的軍校騎在馬上駐立高坡之上,觀察了鎮上的動靜之後,對身邊的傳令兵說道。

此人正是忠義軍第四營指揮使王審琦。從八月下旬起,他就和其他三營指揮在防禦使史德統的授意下,輪流出境剿匪。八月月底,他與第一指揮党進合兵一處,剿滅盤踞在孟州境內孤柏嶺和廣武山上的兩處悍匪,所得頗豐,卻也因動靜太大,招來了河陽節度使武行德的注意,於是史德統將所有兵馬從孟州撤了回來,以防驚動武行德。

隨後史德統聽聞密探來報,聞許州潁昌府境內有多支流賊作亂,遂調轉方向,遣軍南下,反正許州、汝州等地仍然兵荒馬亂,朝廷也對這兩地也控制不強,無力管轄,正好給了忠義軍發揮的空間,史德統隨即令党進、李偲帥營留守鄭州,其餘二營,分兩路,東路石守信從新鄭出發,走長葛,圍潁昌,西路王審琦領軍從密縣走陽翟,過郟縣,取道襄城與石守信合圍潁昌。

王審琦率軍出了密縣,天色將晚,準備在前頭的大槐鎮旁紮營過夜,誰知遊騎來報:前頭賊匪佔了鎮子,正在劫掠。王審琦聞言三尸神暴起,心想老子沒去尋你等的麻煩,你到自己送上門來,遂點齊兵馬,一路殺了過去,不到半個時辰,除了逃出的幾個流賊,其餘的要麼被殺,剩下的全都被集中在鎮口的槐樹下,被王審琦手下的士卒看押著。

“將那賊人首領押上來!”王審琦對親兵說道。

不一會兒,之前騎馬逃走的那位二當家的鼻青臉腫的被押了上來。原來此人也身懷武藝,原本準備逃回山上,不料王審琦的騎兵已經堵住了自己的去路。此人遂心一橫,欲單騎闖關,一連挑落三名騎軍好手,正欲拍馬上山,卻被其餘官軍用繩套套住,滾落馬下,眾軍士上前一把將其按住,飽以老拳,將其捆成了粽子,那二當家的瞧見自己被捉住,心道自己苟活無望,遂閉口不言,任由士卒處置。

“你這腌臢貨,見到我家軍上,還不跪下。”王審琦身邊的親兵喝道。

那二當家的頭一昂,權當沒聽到,那親兵臉上掛不住,頓時惱羞成怒,一踢那二當家的膝蓋後窩,那二當家的站立不穩,一下跪倒在地。周圍眾軍士哈哈大笑,那二當家聞得笑聲,額頭青筋暴起,又掙脫起身罵道:“狗官軍,想要爺爺跪你,呸,休想!”

那親兵又羞又惱,欲賞他幾個耳光,卻被王審琦喝止。王審琦暗自佩服此人的骨氣,問道:“你是何人?好好良民不做,為何從賊?”

那二當家的聞言冷笑一聲:“我欲做的良民,奈何朝廷不允,只好從賊。”

王審琦聞言雙眉一挑:“此話怎講?”

那二當家的藉著火光瞧得眼前這人,舉手投足之間不像一般武夫,當下道:“小人本叫張洵,原是鄭州守將方太麾下親兵隊長,方將軍雖然之前在遼人手下謀得一官半職,但其後來悔悟,殺了押解的遼人,據鄭州而順河東,誰曾想河陽節度使武行德卑鄙小人,垂涎光復鄭州之功,遣使詐言欲推方將軍為帥,方將軍不疑有他,只率我等親兵赴宴,為武行德所殺,我等欲為方將軍報仇,奈何寡不敵眾,只剩下幾個過命兄弟隨我逃將出來。方將軍沒有死在遼人之手,卻死在這等無恥同僚之手,如何不教我等義士心寒,做義士是死,做賊匪也是死,小人遂帶著幾個兄弟在大隗山落了草,嘯聚山林,在此處做得沒本錢的買賣。”

“即是義士,為何我主新任鄭州防禦使再三行文讓你等歸附,汝為何不聽?”王審琦問道。

“小人原是山寨的的第二把交椅,也曾苦口婆心的勸說寨主率眾投降鄭州,奈何寨主不聽我等之言,便好言規勸首領,下山掠取財物即可,不得殺傷,好在這條寨主聽了下去。”賊首張洵道。

“唔”王審琦沉吟了一會兒,“將他鬆綁。”旁邊的親兵將張洵鬆了綁,張洵活動了一下關節,抱拳向王審琦施禮道:“謝將軍”。

這時,一名小校走了過來,向王審琦抱拳道:“軍上,剛剛清點完畢,賊人除逃走的幾人外,我軍斬殺三十七人,其餘的兩百多人盡皆在此。”

“我軍傷亡如何?”王審琦問道。

“傷了幾個騎士,不過都不要緊。”那小校望了望張洵答道,“不過,鎮上百姓死了五人……”

這王審琦原本是義軍首領之時,就最是痛恨殘殺百姓之人,死在他刀下霍亂百姓的大小首領就不下數十人,此番聽得死了百姓,心中怒火騰起。

張洵聞言心道:這番苦也。只見王審琦怒視張洵:“張洵,你還有何話說?”

張洵長嘆了一聲跪下道:“這等豬狗,不聽我令,枉殺百姓,但小人罪責難逃,甘願一死,但小人幾個兄弟光明磊落,未枉殺一名百姓,但請將軍放他們一馬。”張洵一指跪在群賊間的幾人。

那幾人見得張洵將要赴死,大聲喊道:“二當家的如若赴死,我等兄弟豈敢獨活,將軍在上,請賜我等一死。”

張洵聞言哭道:“汝等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那幾人大聲道:“二當家的,來日黃泉路上,我等也要追隨與你左右。”

王審琦看得此情此景,心下佩服,遂平息了怒火道:“好,果然是條漢子!本將軍敬你是位義士,不殺你和你的幾位兄弟,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本將軍今調撥你等入我帳下,殺賊贖功,你等欲意何為?”

張洵本以為必死無疑,聞得此言,睜大眼睛驚道:“將軍不殺我?”

“可是要我再說第二遍?”王審琦怒道。

那張洵連忙磕頭拜謝,並喚得那幾位兄弟上的前來,再次拜謝:“將軍不以我等卑鄙,某兄弟幾人的性命今後就是將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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