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小紅抬頭，以為會在顧明珠臉上看到慌張，會在謝庭之臉上看到憤怒。
可是……什麼都沒有。
謝庭之雲淡風輕喝著茶。
顧明珠徹底不慌了，反而眼神複雜的看著自己。
範小紅愣了，怎麼回事？
這明明是最合理的說法，環環相扣，幾乎把顧明珠錘死了。
顧老將軍沒有說話，也默默喝起了茶。
徐氏頭腦風暴，小丫鬟說的確實在理，但顧明珠的反應不對。
以防萬一，她選擇按兵不動。
顧明月性子急了些，
“顧明珠，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還是說，世子打算包庇她？”
顧明珠輕咳一聲，眼睛裡一片明媚，
“嫡姐，其實我一直知道世子今日會來。”
一句話，反駁了範小紅的所有推斷。
顧明月一怔，“怎麼可能？”
謝庭之慢悠悠接話，
“她確實知道，並且是我昨晚親自告訴她。”
話說到這裡，範小紅的話已經沒有任何可信度。
顧明珠繼續道，
“我不認識這個丫鬟，也沒有去派人請二弟。”
“從始至終，我就只待在自己的院子，一直和世子在一起。”
謝庭之點頭，“確實。”
自從他來將軍府，顧明珠就沒離開過他的視線。
“不可能，這不可能！”
顧明月不相信，怎麼會呢？
謝庭之怎麼會跟顧明珠說這些？
明明……明明，上輩子他沒跟自己說啊！
謝庭之眸子微眯，
“二弟妹，為何不可能？”
“因為…因為……”
顧明珠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顧老將軍重重嘆氣，
“夠了，明月，有世子作證，還能有錯不成？”
徐氏緊緊捏著拍子，她心中也遺憾這次沒能拉顧明珠下水。
但她不能和顧明月一樣無理取鬧。
“好了，範小紅滿嘴胡言，妄想爬床，來人吶，拖下去發賣！”
徐氏話落，卻沒有下人敢動。
畢竟，世子和顧老將軍還沒說話呢。
徐氏尷尬一瞬，看向謝庭之，
“庭之，你看這事要不就到此為止？”
謝庭之輕笑，
“斷憑岳母做主。”
“那……”
徐氏一口氣還沒舒完，被謝庭之打斷，
“只是，小婿以為，明珠無故受累，實乃無妄之災。”
“作為被冤枉的人，應由她來決定怎麼處置範小紅，否則實在委屈。”
徐氏強勢慣了，哪裡想過這方面？
或者說，她壓根就沒在意過顧明珠有沒有受委屈。
訕訕一笑，道，
“還是世子想的周到。”
“明珠，你說範小紅該怎麼處置？”
顧明珠沒遇到過這種事，她也不知道怎麼處置。
但她知道，犯了錯的人，就該送去京兆府。
決定好，顧明珠輕聲開口，
“送去京兆府吧。”
範小紅拼命磕頭，
“世子妃不要啊，奴婢認，是奴婢自導自演，一切跟您無關！”
“求求世子妃，就饒了奴婢這一回吧，是奴婢貪心不足蛇吞象，是奴婢想攀高枝。”
“奴婢知道錯了，求您不要把奴婢送去京兆府！”
誰不知道京兆府，那是專門審犯人的地方。
裡面關的都是亡命之徒。
範小紅一個手無縛雞的小丫鬟，去了大理寺不死也得扒層皮。
她怎麼沒想到，自己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怎麼就到這個地步？
顧明珠看著就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求她沒準事情還有轉機。
但範小紅想錯了。
顧明珠確實是個心軟的人，但她不是聖母。
人都害到自己頭上了，怎麼可能因為一兩句求饒放過？
顧明珠不為所動，
“既然做錯事，就該受到懲罰。”
最終，範小紅還是被押去了京兆府。
表面上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但是私底下，下人偷偷議論顧明珠，說最毒不過婦人心。
誰能想到，平日裡乖巧懦弱的二小姐，一齣手就是把人送去京兆府呢？
要知道他們先前犯錯，最多也就是被髮賣，亦或是被趕出京城。
在下人們眼中，無論是發賣還是趕出京城，只不過是丟了一份好活計。
而牽扯到京兆府，那可是官府！
他們普通老百姓，對官府這類地方一向是懼怕的。
哪怕是被主子活活打死，他們也不願去大理寺這種地方。
因此，這次事件過後，
顧明珠在下人心裡立下了極高的威嚴。
從前，他們覺得二小姐柔弱可欺；
現在，他們再也不敢輕視二小姐。
甚至還流出一句話：
越美麗的事物越有毒。
這些話沒有瞞過謝庭之的耳目
——當歸把下人們的討論一五一十的轉述給他。
謝庭之正寫字練心，聞言停下筆。
原本只是想打探一下範小紅背後的人是誰，
沒想到竟然聽到這麼有趣的話。
越美麗的事物越有毒嗎？
謝庭之腦子裡浮現顧明珠的臉，
美麗的蝴蝶都是有毒的，不然怎麼自保呢？
不過蝴蝶之毒，只對比它們弱小的昆蟲有用。
當對面是一隻老虎時，蝴蝶的毒，只能夠讓它打個噴嚏。
謝庭之想，有毒，並不是一件壞事。
“繼續盯著，尤其是跟範小紅有聯繫的。”
正想著，顧明珠從推門而入，
“世子，晚膳布好了。”
謝庭之點頭，“好。”
兩人一起往正廳走去。
今天日子特殊，林氏也能上桌吃飯。
他們到時，林氏牽著小兒子，安靜的坐在一邊，
她剛知道下午發生了那種的事。
知道徐氏和顧明月的心情肯定不好，很自覺的一聲不吭。
謝青修吃完藥，身體已經恢復了。
看到顧明珠和謝庭之的身影，笑容淡淡，
“大哥大嫂來了。”
他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雖說不是顧明珠做的，但是一想到那丫鬟說，
說不定世子妃早就對二公子情根深種。
謝青修心裡就不是滋味，又亂又麻，完全不知道怎麼面對顧明珠。
顧明月冷著臉不說話。
徐氏也態度也冷淡。
這個飯桌上，還能笑得出來的，大概只有顧老將軍和顧明跡。
顧老將軍是強顏歡笑，顧明跡是真的開心。
“二姐，你回來了！”
五歲的顧明跡蹦躂著小短腿，撲到顧明珠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