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沒規沒矩的話被旁人聽了去,陶嘉月羞得縮回了帳子裡。
許開霽聽見帳子合上的聲音,又轉過頭望見她忘記縮回去的雙腳,心裡暗笑,伸手輕輕拍了一下。
陶嘉月立刻縮回去,帳子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許開霽猜想她應該是鑽進了被子裡。
媽尷尬地立在那裡,把水盆放在架子上,“四公子。”
許開霽擺了擺手,“下去罷。”
吃早飯時,許開霽把身邊的一個媽子推給陶嘉月,她此時終於察覺出這個家裡的不尋常來,許開霽同許老太太竟然連早飯也不在一處吃。
這個媽子姓宋,名叫英,看上去很和氣,她說自己是許開霽的乳孃。
陶嘉月聽她這樣說話,便乖巧叫了一聲,“宋姨。”
許開霽吃得不多,很快便落下筷子,“以後她會照顧你。
旁人的話,一句也不要聽,那是鬼話連篇。”
陶嘉月連連點頭,坐著看許開霽起身去黃花梨木架子上拿帽子,被宋媽推了一把,她才大悟地站起來送許開霽出去,在雪地的簷下為他戴上帽子。
“哥,下雪了路滑,你小心些別摔了。”
許開霽笑了笑沒回應,他心想,自己坐轎怎會摔呢,真是個呆子。
兩人在東邊遊廊處分別時頗為顯眼,陶嘉月看許開霽的身影逐漸消失後才轉頭,卻正好聽見一個媽子的嘀咕聲。
“什麼樣的種就招什麼樣的人,呸!”那個人朝雪地裡狠狠啐了口唾沫,那力度彷彿要把陶嘉月的身體砸出個洞來。
陶嘉月認出了這個媽子的聲音正是昨晚的那位。
宋媽冷著臉從裡面走出來握住陶嘉月的手就往裡走,“什麼樣的髒東西也敢在白雪裡亂叫,嘴裡不乾不淨的早該把舌頭割!”門一關發出砰一聲巨響。
陶嘉月瞪著一雙圓眼看著這一幕嚥了口唾沫,對宋媽問,“姨,你怎麼了?”宋媽這才緩和了臉色為她盛粥,“沒什麼,吃粥吧。”
“哥,不許老闆這是上哪兒去?”陶嘉月抿了口軟粥問道。
宋媽為她了些雞絲送進碗裡,漫不經心回道,“忙事情,忙完了去捧角。”
陶嘉月眼裡滿是好奇,“姨,什麼叫捧角啊?”宋媽有些後悔多嘴但還是順口解釋了一下,“就是拿銀子砸個戲臺上的角,把他們砸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那得多疼啊,銀子砸在身上肯定很疼。”
宋媽一聽就知道陶嘉月是鄉下來的孩子,一笑,“是疼!可多的是人喜歡,沒人砸,就是沒人護。”
北屋是後半夜鬧起來的。
那時候陶嘉月已經睡了卻被北屋傳來的尖叫聲吵醒,她一睜眼看見宋媽,眨著一雙迷糊眼就要下床,“姨,怎麼了”宋媽恨不得捂住她的耳朵但沒來得及,兩人就都聽見了那道聲音。
那是一道尖細而惡毒的聲音,彷彿是從喉嚨裡卯足了勁擠出來的,像極了指甲在牆壁上這折斷時流下的殷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