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生坐在床邊，臉部輪空在窗戶進來的光影修飾下，更顯立體，還鍍了一層光。
許青纓的心跳得非常快。
可是，她最終還是強行遏制住了自己內心的躁動。
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
她記得，曾經的自己，也是這麼激動。
那時候的她，幻想著幸福每一天。
等來的，卻是無盡的噩夢。
許青纓喝了口紅糖水，溫潤甜絲絲的糖水潤著喉嚨，也安撫著她大起大落的情緒。
很快她就冷靜了下來。
“好喝嗎？”李長生道，“頭一回泡這個，不知道濃了沒有。”
“挺好的。”許青纓溫柔的笑道。
只是這溫柔，有一層透明的罩子，給人一種刻意疏遠的感覺。
李長生有些疑惑。
不過，他也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一個感冒還得好幾天才能好呢。
自己乾的糊塗事太多，總不能指望一天好好表現，所有他帶去的陰霾瞬間一掃而空吧。
繼續努力吧。
李長生接過許青纓手裡的杯子，道：“那我去給你們買早點。”
醫護人員自己吃了早點從家裡過來，不用給她們準備。
李長生就買了小籠包和稀飯。
根嬸那裡有雞蛋，李長生就沒多買。
果果看到小籠包的時候，眼睛裡全是星星。
“這個是什麼呀，好香好香。”果果一邊咽口水，一邊問道，“這是我們今天吃的東西嗎？”
“小籠包，裡邊是肉肉。”李長生糾正道，“這是早餐，還有午餐，晚餐。”
“爸爸，生病好花錢的，我不要吃那麼多。”果果搖頭抗拒小籠包。
只是，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卻似乎跟小籠包綁定了，移不開。
李長生心中一痛，伸手將果果攬入懷中。
“果果，爸爸有錢的呀。”李長生為了讓孩子相信，還掏出了口袋裡的兩張大團結。
“這個可以買好多好多天的飯了。”李長生道。
果果想了想，道：“真的可以吃那麼多嗎？”
李長生微微仰頭，不讓眼淚掉下來：“可以的，只要不撐得肚子疼就行。
昨天晚上的菜菜好吃嗎？”
“好吃。”果果捧著一個小籠包，咬了一口，飛快的點頭。
“那個就是爸爸賣的菜，以前那個菜沒長出來，所以一直沒錢。
現在長出來啦，有很多很多的菜可以賣。
這麼好吃的菜菜，是不是特別特別好賣。”李長生問道。
果果看向天花板，很顯然，很多很多，到底是多少，她想不過來。
但是爸爸的菜是好吃的。
特別好吃。
“好賣的，很多很多是多少呀。”果果認真的道。
“這個房間都裝不下。”李長生道。
果果立馬拍起手來：“爸爸好厲害！
果果種了好多次一毛錢，都種不出來。
爸爸可以種出一房子的菜菜，太厲害了。”
李長生愣了一下，旋即起身把桌上的大白兔奶糖拿了過來，“看，還有糖果吃呢。
爸爸有錢的。”
許青纓早上沒讓果果吃糖，只是喝了紅糖水。
小朋友對糖的味道，是無法抗拒的。
看著李長生手中的糖果，果果開心道：“那我不用跟玲玲比賽了。”
“比什麼賽呀？”許青纓笑著問道。
果果想了想，道：“玲玲一天要吃三四頓，果果只吃一頓就能飽。
果果比她厲害，可是，肚子太難受啦。”
病房瞬間陷入沉默。
許青纓別過頭去，眼淚落了下來，嘴裡的東西都不咀嚼了。
根嬸起身拍了拍李長生的肩膀，又拍了拍許青纓的肩膀：“都過去了，改了就好，改了就好。”
李長生把果果抱得更緊，腳下卻是狠狠踩著自己的腳趾。
疼痛鑽心，卻能讓他好受一些。
“以後不比這個了，果果跟玲玲比，誰更能吃，好不好。”李長生道。
玲玲是旁邊一家的小女孩。
天生神胃。
小小年紀，就有同齡人兩倍的體重。
算是清平村的小霸王。
“那果果肯比不過的。”果果有些犯愁，道，“我吃不完一隻雞呀。”
李長生笑了起來：“現在果果還小嘛。”
大些了，就能吃了。”
“好的好的，加油！”果果咬小籠包的力氣大了一些，給自己暗暗打氣。
陪了果果一會兒，快到中午時，李長生來到了龍哥的住處。
龍哥三人在睡覺。
屋子裡瀰漫著一股很複雜的味道。
煙味、黴味……應有盡有。
李長生沒有吵醒他們。
黃毛也不是一般人能當的。
要能熬得了夜，餓得了肚子……
李長生炒好了菜，這三個傢伙還在呼呼大睡。
李長生給他們留了飯菜，拎著桶和不鏽鋼碗出了門。
醫院，正在吵架。
忙碌了一天的周師傅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氣得進了醫院之後，剛被救過來，對方又追著罵。
這又是個越州人，就算是平時交流，都是嗒嗒嗒個不停。
罵起人來，嘴像加特林一樣，甚至能隱隱看到嘴邊的霧狀火焰。
“太可憐了，那老師傅，都已經很用心了，眼睛都熬紅腫了。
就算沒做好，也不至於這樣罵的，退錢就好了呀。”有個護士嘆了口氣。
這兩天，根嬸兒和護士們也熟悉了，會聊一些八卦。
根嬸兒問道：“是怎麼了這，那個老師傅都60多了吧。
是做什麼的啊，被罵成這樣。”
“做珍珠手工的，老師傅了，款式嘛老舊了點，但做工很精緻。
我媽媽愛買他的珍珠飾品，我也買過。
沒這個人罵得這麼差。
我就覺得呀，是對方要求太高了。”護士道。
“原來是這樣。”根嬸搖了搖頭，“這老師傅也是倒了血黴了。”
護士道：“誰說不是呢，珍珠嘛，只能這麼串了呀，還能怎麼設計。
不過我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讓他小聲些。”
果果往許青纓這邊湊：“媽媽，我怕。”
果果還在輸液，許青纓輸得快，已經結束了。
她兒走了過去，伸手蓋住果果的耳朵：“沒事的，這樣，媽媽出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果果不怕哦。”
果果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媽媽，你也做珍珠手工，你被人罵過嗎？”
許青纓笑道：“沒有。”
“媽媽，抱抱。”果果張開雙手，“以後媽媽做手工，果果不找你說話，做錯了你會捱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