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最明豔的那一朵摘下來放在我髮髻裡,木訥地盯著我:
“夫人當真是絕色,為夫君都要看呆了。”
我羞紅了臉,鑽進他懷裡。
那時的我想,就算困於這後宅,但相愛之人相伴左右,倒也並不乏味。
想到這裡,跨進廂房的腿一僵。
院子裡堆滿了各種書物,連珠死死拽住下人搬書的手哭鬧著:
“放手放手!這是夫人最愛的藏書,你們怎能如此無禮。”
“小心一點,別碰壞了,這可是老夫人留給小姐的。”
我把哭紅了眼的連珠護在身後,冷冷地叫住抱書的阿普:
“你們這是作甚?”
“夫夫人,小的也是聽侯爺的吩咐。
他說施姨娘和小公子初來乍到太乏味,就讓我們來夫人這裡取一些書去。”
“夫人,小的們冤枉啊,實在是不敢忤逆侯爺。”
阿普最強說得委屈,可眼裡竟是得意。
我深吸一口氣,奪過他手裡的書:
“誰來都不行。”
“宥貞!”
裴令儀的斥責聲從身後傳來,和他並肩的還有施窈窈,左手牽著小孩,右手提著食盒。
“不必了不必了,妾身哪裡能讀的懂書,更不能奪人所愛。”
“郎君,你快些讓他們停手,不然夫人定會生氣的。”
施窈窈眼裡噙著淚,委屈地嘟著嘴。
身體嬌弱地左右搖擺,不知道的還以為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裴令儀眼裡的光一寸寸暗了下來,帶著寒意:
“宥貞,不過是幾本書罷了,你何時變得如此小氣?竟是一點當家主母的氣度都沒了!”
他狠狠甩了甩衣袖,一臉無奈地看著我。
聽著裴令儀這一番話,我忽然想笑。
當朝的書籍本就難得,更何況裡面有不少我高價求得的孤品。
當初與裴令儀議親時他便再三發誓:
“只要宥貞不點頭,就算是我,也不會隨意動你的書。”
成親的第二年,有個新來的小丫鬟不小心碰壞了一角,我還沒發作,倒是惹得裴令儀大怒,氣的給她打發了離府去。
看著眼前一地的書,甚至有幾片掉落的書皮:
“想要我的書,就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裴令儀楞了一瞬,許是見我不悅,臉色白了幾分:
“夫人,我剛剛只是氣昏了頭。
萬萬不可說這些話,可別讓肚子裡的孩子聽了去。”
他走上來想扶我,手卻在觸碰到我的那一刻僵住了。
“阿爹!阿爹!”
“我想要孔明燈,你勾下來給阿轍可好?”
裴令儀慌亂地看了我一眼:“阿轍不懂事,叫阿爹實在是不懂事,待我好好教他。”
隨後緊張地跑到小孩身旁。
當朝律法,只有嫡子嫡女才能叫阿爹阿孃。
我強忍住心臟的抽痛,對著裴令儀的背影大喊:
“你要納妾我點頭,你不顧我們的孩子偏要過繼個外室的兒子在我名下我也沒和你計較,可這個孔明燈是我阿孃去世時留給我唯一的一份念想。”
不知何時,心臟的疼痛牽扯住我的腹部,一併抽痛著。
“臭小子,快些別說了。
這是夫人的命根子,怎麼能借你這個從鄉下長大的小子玩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