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在一旁柔順的跪下:“郎君,夫人等您許久了,奴婢這就把小廚房裡一直熱著的吃食一道端上來。”
我目光望著面前狼狽又討好的看著我的人,心裡是忍不住一抽又一抽的疼,哪怕是那年我替他擋住馬蹄,右腳被當場踩折也未曾這般疼。
瞧,就是這樣一個出身於鐘鳴鼎食之家的天之驕子,日常吃穿用度都是衡量好的,自幼的規矩便是用尺子量出來的,可他為了我的一滴淚竟是拋棄了所有的禮儀。
沈墨昀把那個八寶鴛鴦鴨囫圇吞棗吃了一半,見我怔怔的看著他,才忍不住把我擁入懷裡,低聲道:“阿瑤對不住,是我回來晚了。”
熟悉的懷抱將我包圍,鼻尖縈繞幾縷幽深的香味。
當年因為我喜歡梅香,沈墨昀便連衣上的薰香都是梅香,可如今那一股幽深的梅香裡驟然湧現出一股柔和的幽蘭香。
整個皇城只有我那阿妹有這種濃郁的香氣。
我被香的一激靈,腦子裡又浮現出當時在寺廟裡看到的場景。
是同我說“在外行軍”的沈墨昀衣衫不整的摟著我的庶出阿妹。
阿妹仰頭問他:“侯爺,您同我在一起了,我阿姐可要如何呢?”
沈墨昀那雙墨色的,一向是溫潤的眸子裡有淡淡的寒光:“她十九歲就跟了我,我早就膩了。”
他的手一轉,親暱的撫摸上懷中女子的臉:“更何況,她無趣死板又是個瘸子,哪比得上你嬌俏可人,殺了便是。”
他說,殺了便是。
我不知自己當時是如何回到府中,只記得手腳冰涼的厲害,哪怕是如今回憶起他當時的眼神,也是手腳冰涼。
我竟不知我的枕邊人待我如螻蟻,竟也不知,他是何時同我的阿妹在一起的。
新歲的第一日,小娘便邀請我帶著沈墨昀回去赴宴,道是趁著人多給阿妹尋覓合適的夫婿。
我幼時喪母,小娘雖待我不怎麼親,卻也不曾格外苛責我,她既然開口了,還是這般的小事,我自然也沒有理由拒絕。
沈墨昀聞言笑嘻嘻的往我手裡塞了一個壓歲包,沉聲道:“昨日回來晚了,害夫人落淚了,為夫再賠個不是。”
說著,他彎腰把一塊水色極好的玉佩系在我桌上:“他們說這玉養人,我見了便覺得十分適合你,如今帶著玉去見人也好。”
他說著,把自己腰間的玉佩給我看,神色親你點了點我的下巴:“阿瑤,你看我給自己的都不及你,你可莫要再生我氣了。”
我目光在他腰上系的普通玉佩上茫然了片刻,下意識的想我曾經給他的玉佩去了哪裡,待到被攙扶著見到小娘,見到阿妹的時候,她腰間那熟悉的物件給了我答案。
我伸手指了指她腰間的玉佩,聲音沙啞:“這東西怎麼會在你身上?”
這話問出來我自己待自己都有幾分憐憫。
我曾經吃齋唸佛九十日給沈墨昀請來的玉佩,他曾經寶貝的連皇上都只准碰一下,如今出現在別人身上,自然是他給的。
思及此,我喉嚨裡有一股氣血在不斷地翻湧,幾乎要教我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