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從前,我會擔心父親安危,萬萬不敢言。
因為九歲時,我在書院被幾個年歲稍大的富商子弟欺負,父親一怒之下,提著刀就過去了。
而此刻,我如實說道:“丞相府家丁打的。”
瞬時,父親神色一滯,眼中閃過幾分詫異。
我補充道:“原本我考中狀元,但被丞相之子冒名頂替,所以上門尋理,但被丞相之子教唆家丁亂棍轟走。”
誰知父親臉色驟然冷了下來。
“平兒。”
“為父平常怎麼教你的?咱們人窮志不窮,這次考不好,下次重新來過,怎能怪別人?”
“丞相父子美名遠揚,人人稱讚,不可能耍卑鄙手段,搶什麼狀元。”
“以後這種話別再說了!”
一聲比一聲嚴厲,眼中怒意也越來越盛。
從小到大,這是父親頭一次對我動怒。
我多麼希望,父親能像以前一樣站在我這邊,也多麼希望父親能夠坦白。
但他沒有。
果然。
富養的才是偏愛。
窮養的無足輕重。
只是他這些年演的太好,騙了我一次又一次,死心塌地的恭順。
見我悶頭不語,父親乾咳兩聲,擠出笑臉道:“平兒,別怪為父嚴厲,這也是為了你好。”
“柳公子確實是好人,常把不穿的衣服接濟別人,我領到了一件長袍。”
“你穿起來絕對風光。”
他轉身回屋,拿出長袍遞給我。
面料確實上乘。
絕非普通人家能用的。
放在以前,我肯定高高興興穿起來,但此刻拿著,只覺得扎手。
回想起來,父親也總能帶回家不少好糕點,以及衣服。
他說是酒坊少東家給的。
如今看來,恐怕都是柳安明剩下的。
晚上。
鄰居李叔敲響了我家的門,叫我和父親明天吃喜宴。
他兒子與我一同參加科舉,中了秀才,算是光宗耀祖。
可誰都知道他兒子本事並不如我。
我不免一陣心酸。
父親則樂呵呵恭喜,仍舊裝著老好人。
李叔見我神色不太好看,故意奚落道:“柳平啊,你說說你平時那麼用功,有啥用呢?”
“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結果連個秀才都沒中。”
“教書先生說你聰明,如今看來不起老李家的孩子差遠嘍。”
“你這十年寒窗,算是白讀了。”
字字誅心。
氣得我渾身發抖,忍不住紅著臉反駁道:“誰說的,明明我”
但我話還沒說完,便被父親推回屋裡。
而他在門外向李叔賠笑。
“李老弟,還是你兒子厲害,不像平兒,看著很用功,背地裡肯定沒少偷懶。”
“他活該不中任何功名。”
一句句話,聽的我心涼,身子近乎癱軟。
明明我考中狀元了啊!
但被柳安明偷走了!
父親再清楚不過,可偏偏不幫我說一句公道話,反而貶低我,否定我十年寒窗受吃不飽穿不暖的苦。
李叔走後,父親回屋,對我說道:“平兒,下次千萬別衝著鄰居發火。”
“為父知道你很用功,今年只不過時運不濟才落榜而已,以後至少能中個榜眼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