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殊愣了一下,轉頭看我,眼裡有驚訝,也有幾分我看不懂的神色。
還是沒能躲過去啊,我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笑著和他們打招呼。
「好久不見了。
」
「多年不見,歲微怎麼還是如此寒酸,伯父還未升官嗎。
」
同窗看見我桌子上清淡的菜,笑著譏諷。
「這酒樓是上京有名的銷金窟,歲微你若付不起,和大家說一聲,看在從前的交情,我們定不會棄你於不顧的。
」
沈宴殊還在看我,良久,他掩下神情。
「既無僕從,又無侍女,孤身來此,薛歲微,看來你過得不是很好啊。
」
顧清婉嬌柔地倚在他懷裡,高高在上看我:
「歲微,今日狀元遊街,你怎麼穿地如此窮酸,難道是知道沈郎在此,特意追過來賣弄悽慘,好讓他憐惜你嗎。
」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著,上好的江南絲繡,只是顏色素了點,如何就窮酸了。
顧清婉隨意拔下一根金釵,施捨般扔給我:
「不同謝我,權當送你添妝,我們成婚在即,莫要糾纏沈郎了。
」
我不明白他們為何認定我是為了沈宴殊來這裡,我就不能只是來這裡吃飯嗎。
我撿起金釵放到顧清婉面前,認真道:
「我來此不是因為沈宴殊,我並不知道他會在。
」
沈宴殊忽地笑了,眉眼間的鬱氣化開,似乎認定我就是來尋他。
「歲微,你想開一點,世間並非只我一個好男兒,你何必痴纏。
」
他湊近,冰冷的氣息吐進我耳朵裡。
「我會給你補償,但前世種種,忘了吧。
」
想起前世,我一時晃了神,怎麼會忘呢。
前世沈家落魄後,我陪他遠赴嶺南。
我是懷著一顆真心去的,卻被沈宴殊狠狠踐踏。
沈家問罪後,顧清婉著急與他劃清界限,是我千里迢迢隨他去嶺南受苦。
可沈宴殊卻將怨氣和怒火發洩在我身上。
寒冬臘月他逼我用冷水浣衣,因此我落下舊疾,每逢冬日手便鑽心刺骨的疼。
我侍奉婆母盡心盡力,在冬日長跪不起為他求醫問藥,縱然如此也得不來他一絲笑臉。
可他往日待我如天上明月,我便覺得他只是鬱郁不得志,心裡還是有我的。
直到那日他與同僚大喝一場,醉酒歸家,吐露了真心。
他滿心的怨恨:「薛歲微,若不是你,我現在便是宰輔貴婿,他日直上青雲,封侯拜相也未嘗不可。
」
我那時才明白,人心易變。
曾經的情深自重,被猜忌懷疑取代,再無半點情分了。
我們也曾差點有個孩子,可沈宴殊狠心看著我摔倒在地,鮮血蜿蜒,卻不為我請醫師。
我失了孩子,悲痛萬分,他卻輕蔑道:
「我的子嗣怎可流著你這卑賤的血?日後我是要重回上京的,到時會再迎貴女入門。
」
於是婚後不過兩年,我們便恨毒了對方,成了一對怨侶。
好在如今重生,方解脫了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
我淡淡開口:「勞煩探花郎費心,我日子過得下去。
」
我的解釋在沈宴殊眼裡卻成了欲拒還迎,他眉眼壓不住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