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凡？”馮天之的聲音有些顫抖，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破了膽。
寧凡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慢慢地朝他走近。路燈昏黃的光線拉長了他的影子，在牆壁上投射出一個扭曲的形狀，像是某種伺機而動的怪獸。馮天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想後退，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像被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馮天之的聲音細若蚊蠅，他努力想讓自己鎮定下來，但顫抖的聲線卻出賣了他內心的恐懼。
寧凡走到馮天之面前，停下了腳步。他低頭看著馮天之，路燈的光線從他的頭頂斜射下來，讓他的臉龐一半隱沒在陰影中，一半暴露在光線下，顯得有些詭異。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寧凡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馮天之不敢看他的眼睛，他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我……我以為你回體育館了。”
“體育館？”寧凡冷笑一聲，“你覺得我還有心情回去嗎？”
馮天之沉默了。他知道寧凡指的是什麼，他拒絕了寧凡，讓寧凡傷心，讓寧凡難過。他覺得自己像是個罪人，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對不起。”馮天之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對不起？”寧凡重複了一遍，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你覺得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問題嗎？”
馮天之抬起頭，看著寧凡的眼睛。他看到寧凡的眼中充滿了憤怒、失望和痛苦。他知道，自己傷害了寧凡，而且傷得很深。
“我知道……我知道我傷害了你。”馮天之的聲音有些哽咽，“可是……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寧凡的語氣變得更加冰冷，“你有什麼辦法？你喜歡男人嗎？你不喜歡！你只是不喜歡我！”
“我……”馮天之想解釋，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他知道寧凡說的是事實，他無法反駁。
寧凡看著馮天之，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哪裡不好？為什麼你不喜歡我？”
馮天之搖搖頭，“你很好，你真的很好。只是……只是我不喜歡男人。”他重複著這句話，像是要說服寧凡，也像是要說服自己。
“我不信！”寧凡突然大吼一聲，把馮天之嚇了一跳。“我不信你不喜歡我！你明明……明明對我也有感覺！”
馮天之愣住了。他沒想到寧凡會這麼說，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敢看著我的眼睛說你不喜歡我嗎？”寧凡步步緊逼。
馮天之不敢看他的眼睛，他低下頭，躲避著寧凡的目光。
“你看，你不敢！”寧凡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得意，“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的，你只是不敢承認！”
馮天之猛地抬起頭，看著寧凡的眼睛。“我沒有！我真的不喜歡你！”他的聲音很大，很堅定，像是要把自己內心的想法全部喊出來。
寧凡愣住了。他看著馮天之，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他不知道馮天之說的是真是假，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
“你……”寧凡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寧凡，我們……我們做朋友不好嗎？”馮天之的聲音軟了下來，“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朋友？”寧凡苦笑一聲，“你覺得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馮天之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和寧凡之間，已經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算了。”寧凡嘆了口氣，“是我太傻，是我太天真。”他轉身，準備離開。
“寧凡！”馮天之突然叫住了他。
寧凡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你……你以後打算怎麼辦？”馮天之問。
寧凡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不知道。也許……也許我會離開這裡。”
“離開？”馮天之的心中一驚，“你要去哪裡？”
“不知道。”寧凡的聲音很輕，“隨便去哪裡，只要……只要能離開這裡就好。”
馮天之看著寧凡的背影，心裡一陣難受。他知道，寧凡是因為自己才要離開的。他覺得自己像是個罪人，一個把寧凡逼上絕路的罪人。
“寧凡……”馮天之還想說什麼，可是寧凡已經走遠了。
他看著寧凡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心裡空落落的。他覺得自己像是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一件永遠也找不回來的東西。他靠在牆上，慢慢地滑坐在地上，把頭埋在膝蓋裡，無聲地哭泣起來。
【沙沙……】
一陣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馮天之抬起頭，看著空蕩蕩的小巷，感覺自己像是被整個世界遺棄了。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眼睛乾澀，喉嚨沙啞。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慢慢地朝前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他只知道，自己需要找一個地方，一個可以讓自己安靜下來的地方。
他走著走著，來到了一家酒吧門口。酒吧裡傳出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和人們的喧鬧聲。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酒吧裡燈光昏暗，煙霧繚繞，空氣中瀰漫著酒精和香水的味道。馮天之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酒。
他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酒，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讓他感到一陣灼熱。他又要了一杯，然後又一杯，直到他感到頭暈目眩，身體發軟。
他趴在桌子上，看著周圍的人群。他們有的在跳舞，有的在喝酒，有的在聊天，有的在親吻……他感覺自己像是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一個與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
他想起了寧凡，想起了寧凡的笑容，想起了寧凡的溫柔，想起了寧凡的眼淚……他覺得自己像是失去了一切，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他閉上眼睛，任由眼淚流淌。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自己能怎麼辦。他只知道，自己很痛苦，很孤獨，很迷茫……
“喂，你沒事吧？”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馮天之睜開眼睛，看到一個女孩正站在他面前。女孩長得很漂亮，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和一張甜美的笑容。
“我……我沒事。”馮天之搖搖頭。
“我看你好像很難過。”女孩說，“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
馮天之看著女孩，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女孩在他對面坐下，叫了兩杯酒。他們碰了碰杯，然後一起喝了起來。
“我叫林雪。”女孩說，“你呢？”
“馮天之。”馮天之說。
“天之驕子的‘天之’嗎？”林雪笑著問。
馮天之苦笑一聲，“是啊，可惜我不是天之驕子。”
“怎麼會呢？”林雪說，“我看你長得很帥啊，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
馮天之搖搖頭，“沒有。”
“不可能吧？”林雪有些驚訝，“難道……難道你有喜歡的人了？”
馮天之沉默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看來我猜對了。”林雪說，“能告訴我她是誰嗎？也許我能幫你出出主意。”
馮天之看著林雪，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事情告訴了她。他把自己的性取向，自己和寧凡之間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林雪。
林雪聽完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你……你不覺得我很奇怪嗎？”馮天之問。
“奇怪？”林雪搖搖頭，“我不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尊重你的選擇。”
“謝謝你。”馮天之說。
“不用謝。”林雪笑了笑，“其實……其實我也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
“什麼秘密？”馮天之問。
“我……”林雪猶豫了一下，然後說，“我其實……其實是個拉拉。”
馮天之愣住了。他沒想到林雪會這麼說，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你……你不介意嗎？”林雪問。
馮天之搖搖頭，“我不介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尊重你的選擇。”
林雪笑了笑，“謝謝你。”
他們又喝了一會兒酒，聊了很多。馮天之發現，林雪是一個很善良、很溫柔、很理解人的女孩。他覺得和林雪在一起很舒服，很放鬆。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林雪說。
“嗯。”馮天之點點頭，“我送你。”
他們一起走出了酒吧，馮天之把林雪送回了家。
“再見。”林雪說。
“再見。”馮天之說。
馮天之看著林雪走進樓道，轉身朝自己的住處走去。
他走在路上，心裡感覺輕鬆了一些。他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一個可以理解自己的人。
他回到住處，洗了個澡，躺在床上。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林雪的笑容。他覺得，自己或許可以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一段沒有寧凡的生活。
他慢慢地睡著了，做了一個夢。在夢裡，他看到了寧凡，寧凡正站在一片陽光明媚的草地上，對著他微笑。
馮天之伸出手，想去抓住寧凡的手，可是寧凡卻慢慢地消失了，消失在了陽光中……
馮天之猛地驚醒，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坐起身，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心裡一陣空虛。
他知道，自己還是忘不了寧凡，忘不了那個讓他心痛、讓他內疚、讓他迷茫的男孩。
他從床上下來，走到窗邊，打開窗戶。一陣冷風吹來，讓他感到一陣寒意。
他看著窗外，長長地嘆了口氣。
寧凡離開了小巷，拐進一條更狹窄的衚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