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醫攏了攏幾個裝草藥的布袋，“大田，那我這草藥配還是不配？”
趙巧菱湊上去看了看，不過看了也不認識，笑著問：“村醫爺爺，您這些草藥裡有沒有清熱解毒的？板藍根什麼的。”
“有，我原打算配的也是幾味清熱解毒的，車前草、紫花地丁、蒲公英、連翹等等。”
“還是配上更好，大量灌水只是前期加速排毒，後面再用草藥煎水喝，把餘毒排乾淨。”
吳大田此時已經信服了，“配，那就配上幾副草藥。”
村醫配完五付草藥，交代秋月娘用多少水，煎多久，服用幾次，一應說了個詳細。
香蘭娘和劉桃花連忙拿了一副，去灶房尋了瓦罐加水開始煎藥。
秋月娘一臉感激，顧不上謝，繼續灌水，灌得吳春生翻白眼打乾噦。
又過了兩刻鐘，吳春生臉色好了些，人也能坐起來了。
小解的顏色還是有點深，不過比先前淡多了。
村醫又號了次脈，扒開眼皮看了看，“嗯，看來是沒有性命之憂了，照這法子繼續來上兩個時辰，再服完我開的藥，就差不多了。”
趙巧菱接話：“近兩日不要吃粗糧了，吃點細軟清淡的，養養腸胃。”
老村醫收起藥箱，“那行，沒有大礙了，老夫就先回去了。”
起身又對趙巧菱道：“今日不白來，丫頭你這法子我記下了，往後也是造福病患了。”
四周的村民笑了，“這福氣我們可不敢要，瞧這一番折騰，遭老罪喲。”
“就是，我情願多翻半座山的野菜，也不摘這毒豆角吃。”
吳大田付了診金藥費，又取了個火把給村醫，千恩萬謝地恭送出去。
村民們也陸續走出院子，一邊擺龍門陣一邊回家去了。
趙巧菱想再確認一下，走過去問吳春生：“春生哥，那個毒豆角好吃嗎？吃起來是什麼口感？”
吳春生打了個水嗝，“豆莢肉厚厚的，裡頭豆子吃起來綿粉，還……還挺好吃的……”
秋月娘聽了氣不打一處來，上手就是一巴掌拍他胳膊上，“還挺好吃？你是不是還想摘回來憨吃哈脹？”
吳春生嚇得脖子一縮，“娘，我不吃了，不吃了。”
秋月娘舀起一瓢水，“我看你是不長記性的，來，再灌一瓢。”
趙柏拉了趙巧菱一把，“菱兒妹妹，你問好不好吃是幹啥？你不會也想吃吧，你要是飯吃不飽，我分你半碗。”
劉桃花也盯著她，“菱兒，你可別好奇，這毒豆角可不興吃啊，你看你春生哥，本就臉無二兩肉，折騰這一遭怕是又要瘦兩斤。”
趙巧菱裝模作樣點點頭，心裡卻盤算著明日一定要上山看看。
聽著旁人的描述，她已經有九分肯定，那毒豆角應該就是狗爪豆。
這裡的人中毒，只因為他們不懂怎麼操作，只要處理得當，這狗爪豆就是無毒的美味。
這樣一來，饑荒月就好過得多了。
瓦罐裡的草藥煎得差不多了，秋月娘這會兒也緩了過來，拉著香蘭娘和劉桃花道謝。
然後又看著趙巧菱，“今日還得多謝你這小……咳，小丫頭。”
這段時間，三人河邊洗衣，寬慰劉桃花的時候必然忍不住為她不值，忿忿罵著小白眼狼。
罵多了就順口了，剛差點沒剎住。
趙巧菱笑了笑，“不用謝，嬸嬸，當年要不是您打聽到元清觀，我還無緣碰到我的好爹孃呢。”
秋月娘和香蘭娘用手肘碰了碰劉桃花，“她還魂了？”
劉桃花抿嘴笑，“丫頭這次經歷了生死，是真改了。”
兩人聽了都為她高興。
說了幾句話，眼看沒啥事，幾人便辭了吳家回家了。
回家後自然是和家裡人轉述一番，大人們又告誡一番，便拾掇著睡下了。
……
次日，晨光熹微。
趙小石已經在院子裡練字，雖然已經從私塾退了學，也沒有停止唸書習字。
家裡早就沒錢買紙墨了，之前用的筆倒是有，因此便蘸了水在瓦片上練習。
趙二柱在繼續處理土灶，晾乾的黃泥土灶高溫一燒，就變得堅固了。
今日起，就各用各的灶房，正式分家了。
洗漱後，家裡沒鏡子，趙巧菱便讓娘幫忙看了看頭上的傷，劉桃花見差不多已結痂，就不再纏了。
吃過早飯，劉桃花拿了點玉米麵去了秋月孃家。
大人們下地的下地，沒下地的都在忙活家務。
趙柏拿著柴刀，來找趙小石，“小石頭，我去山上砍柴，你去不去？”
“去，二哥你等我拿刀。”
趙巧菱揹著個揹簍，“巧了，我也去，跟著去挖野菜。”
“成，一路有個伴兒。”
三人出了村子，往山上去了。
石磨村離元順鎮較近，相距也就五里路。
村子周圍有好幾座山，不過基本是鎮上富戶的私山，每條上山路的路口處都有護衛看守。
據說有的私山上，富戶們專門僱人養了些野物，是用來狩獵消遣的。
附近村民也有偷偷去私山的，挖筍挖野菜的被抓到，一般是沒收了再打一頓。
如果抓到偷野物的，那就是扭送公堂了。
因此，村民們一般都不會去私山，只去自己村子的公山。
每個村子都有一座公山，是留給村民們砍柴、蒐羅野果野菜的，是村民補充生存物資的地方。
石磨村的公山和小倉村的公山連在一起，連綿東西七八里。
兩個村子一個在山脈北邊，一個在山脈南邊。
一到饑荒月，公山上就長滿了村民，好在公山很大，只要人勤快，野菜還是能吃飽的。
竹筍菌子，野菜野果，下手快，就能撿好的，下手慢就只剩難以下嚥的野菜了。
一路上，陸續遇到三四個從山上下來的村民，都是天剛露白就上山的勤快人。
“唷，嬸子你今日運氣不錯啊，竟然找到好幾朵菌子。”趙柏跟一個村民寒暄。
“可不嘛，去晚一步就是別人的了。”那人應了一聲，高興地走了。
“柏哥，大家都會吃蘑菇啊？不怕中毒嗎？”趙巧菱有些詫異，按套路古人應該都不敢吃才對呀。
“有啥不會的，大家又不傻，沒糧吃，啥都能薅來試，山上的竹筍、野果子、各種蘑菇，大家都會弄來充飢。”
“不怕中毒了？”趙巧菱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