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墨寒在電話裡把所有事,都推給了還在拘留所裡的宋雪。
把自己的錯歸咎於一時糊塗,受人引誘。
也算是老生常談了。
大多數出軌的男人被原配抓住,都是這樣的說辭。
然後坐看兩個女人因為他互相仇視,甚至打成一團。
等這醜事告一段落,他們甚至還會出去和朋友吹噓。
看啊,他多有魅力啊。
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紅旗和彩旗還為了爭他手段層出。
所以對於這類的情形,何時慢向來是主張小三一巴掌,渣男降龍十八掌。
他說要和秦念重歸於好,日後一定好好珍惜秦念,再也不受外人的蠱惑。
何時慢不信,但何時慢錄了音。
等日後放給宋雪聽聽,也算她做了件善事。
等到他提出要見面時,何時慢想了想,答應了下來,不過時間地點她來定。
能約出來就是好的,譚墨寒鬆了口氣,滿口答應。
掛了電話,秦念遲遲沒有說話。
何時慢問道:“你在想什麼?”
“我只是在想……人和人的相處真是毫無道理可言。”
“以前我掏出心似的愛他,他卻厭我棄我,如今我站在他的對立面,把槍口對準了他,他卻向我低頭,把情話說的那麼認真。”
何時慢總結道:“所以,你要永遠站在高處,做可以持槍的人。”
秦念整顆心跟著這句話顫了顫。
像是對神靈宣誓,也像在對自己保證。
她聲音鄭重而堅定。
“我會的。”
…………
對於見面的時間與地點,何時慢沒有立刻敲定,而是打了個電話。
原版的照片,她是通過一個狗仔放出去的。
按照原本的軌跡,秦念死後,那個外號叫狗五的狗仔在不久後發現了譚墨寒和宋雪的關係。
知道了些許內情的他,也發過替秦念澄清的文章。
只是他名聲不顯,秦念也已經不在了,沒人在意這樣的消息。
更何況有吳鴻等人出力壓熱度,連水花都沒翻起來。
最後他去到秦念墳前,送了一束百合花。
為了這一束花,何時慢把這個揚名的機會給了他。
狗五也確實沒有讓她失望,配合著把照片散了出去。
何時慢給他打電話,問他可有慶功的打算。
狗五是真長了個狗鼻子,一聽這話就像聞見味了似的,沒打算也成了有打算。
他趕緊翻附近的餐廳,定了時間地址後,發給了何時慢。
何時慢直接一鍵轉發給了譚墨寒。
譚墨寒毫不知情,回了個好的,還附上一個比心的表情圖。
收到消息的何時慢嫌棄的擰了擰眉頭,好像看見了什麼髒東西。
秦念笑著問:“何時慢,你談過戀愛嗎?”
何時慢搖頭,“沒有,誰談那個。”
提起戀愛,她腦海中首先閃過的是膩歪了一輩子的爸媽。
隨後就是鋪天蓋地,因為所謂的愛,而釀成的哭與怨,恨與仇。
而她實際上,根本不懂什麼是愛,什麼是怦然心動。
她像個裁定者,只講是非對錯,不論感情與否。
理智到一定程度,就成了冷漠。
所以她不光沒談過戀愛,甚至沒有追求者。
聽她說完,秦念不禁搖了搖頭。
到底是沒有追求者?還是壓根她就察覺不到?
這是個未知數。
秦念只知道,如果有誰真的愛上了何時慢,恐怕有的苦頭要吃了。
不開竅的心,是要用眼淚泡軟的。
秦唸的住所附近已經被記者們圍得水洩不通。
何時慢乾脆沒帶她回去,而是回了另一個家。
秦念是本地人,家境還不錯。
只是她父母都是強勢嚴厲的性格,她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自然而然的養成了綿軟天真的性子。
畢業後,她父母想讓她當個老師或者考個公務員。
她聽話了二十年,但在這個時候卻生出了自己的主意。
她毅然決然的追隨譚墨寒的腳步,進了娛樂圈。
吵了幾架後,她爸媽從此和她劃清界限,在第二年移民去了國外,沒再回來,也再也沒聯繫過她。
曾經的朋友因為她的工作性質比較特殊,也漸行漸遠。
後認識的同行,又都各有各的心思,難以交心。
所以在很長的時間裡,譚墨寒是她世界的唯一。
她只能愛他,全心全意的愛他,也渴求著他的愛。
出事後那幾日,秦念坐在黑暗中等著譚墨寒的電話,又何曾不是在等著父母的電話。
只是每一樣都沒能如願。
這也是她為什麼能那樣決絕自盡的原因。
她心裡覺得,放棄了她的,又何止的事業和愛情。
可何時慢知道,她的父母哥哥,此時正在回國的飛機上。
嚴厲古板的長輩總是不善言辭。
他們只會付諸行動。
只是在原有的軌跡上,他們回來只能給秦念收屍。
何時慢沒看見她爸媽的眼淚,沒看見她爸媽的懊悔心疼。
他們平靜的如同被風吹過的樹,屹然不動的靜默著。
只是身體每況日下,第二年就紛紛撒手人寰。
這一切秦念都還不知道。
父母與子女,總還是見面說的好。
回到從小長大的房子,秦念思緒萬千。
燈光點亮的時候,她甚至有些恍惚。
何時慢把身體的主控權交還給她,躺在意識空間裡看她拿著小抹布一點點擦拭房子裡的灰塵。
塵封的記憶好似也被她一點點親手點亮。
過去父母的嚴厲管教中,也細細碎碎的透出了許多溫情。
秦念忽然想給爸媽打個電話。
她有點怯意。
可是一看見意識空間裡鬆弛到躺平的何時慢,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只是電話沒打通。
秦念心裡空落落的,坐回到沙發上。
這時門鈴突然被摁響。
秦念開門,是對面鄰居家的女兒,也是她曾經最好的發小夥伴。
唐韻離老遠看見燈亮,還以為是秦叔秦嬸回來了,沒想到在家的是秦念。
兩人許久未見,陌生到有些尷尬。
她打了聲招呼,轉身想走。
可想到最近網上的沸沸揚揚,唐韻又扭過了身。
“那個、嗯,我是說……你想喝點嗎?”
秦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聲打破了許久未聯繫的薄冰,把兩人拉回了從前。
“好啊,一起喝點。”
成箱的啤酒被搬進家裡,酒精成了氣氛的加熱器。
轉眼,兩人好的好像從沒分開過。
唐韻提起秦念第一次偷喝酒,被她爸媽抓到,被罰了整整五十頁的捲紙。
秦念也說起唐韻高中畢業時以酒壯膽,想向班長告白,結果喝醉了酒,認錯了人,告白到班主任身上,嚇得班主任第二天就剃了個光頭。
藉著酒勁,笑聲幾乎要衝破房頂,剛剛收拾好的屋子也重新變得紛亂。
唐韻感嘆道:“的虧你爸媽沒在家,嗝~不然、不然你就廢了!”
秦念笑著抹了抹眼角,“是啊,的虧不在,什麼都不知道,多好。”
話音落下,門鎖被擰動。
門一開,秦念爸媽哥哥的臉出現。
唐韻嚇得眼睛都直了,抬手打了下自己,“完了,我這個烏鴉嘴!”